福山一中的老师们
姜德照撰文/供图
这张照片拍摄于1981年，是我所在的福山一中初中重点班十七级一班的毕业合影。拍摄地点在学校办公室平房东面的小操场上，除了38个同学，出镜的还有校长牟永和、书记孙吉林及副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有班主任孙顶松老师及语文、数学、政治、物理、化学、历史和生物老师。
当时的福山一中是在福山南关的老校址，全是平房，照片背景的瓦房是我们的化学实验室。学校大门朝北，西南面是一片沼泽地，晚上时有蛙鸣。下雨天，校门前会出现一条小水沟，进出都要跳着过去。再向西是一条泥土埂路，路旁杨柳婆娑。东面是一个大水塘，终年浑浊。校园南墙外，是一片庄稼地。福山的最高学府就坐落在这么一片稍显荒凉的地方。这里的老师应该是全县最有水平的，老教师居多，眼镜片厚厚的、满脸学究气的那种。
照片中的那棵树下，吊着一口铁钟，上课下课，一位老员工用铁锤敲钟，“当当———”传很远。年轻潇洒的孙顶松老师刚从烟台教育学院毕业，接替姜其玲老师，担任新班主任，他给我们讲英语课，基本每次都拖堂。数学老师的钟点儿就掐得很准，上课时她一边板书一边讲题，下课钟声响，她正好从黑板这头写到那头，分秒不差。这位老师平日很温柔，从不随意批评人，但她会给你“攒”着，等你犯了更大的错，就把你喊到办公室，把你犯的错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出来，数落得你痛哭流涕，再也不敢轻易犯错了。
对政治老师，私下里我们喊她“政治婆”，她的口头语是“担杖钩”，让我们在课本上划钩作标记。历史老师也爱划重点，一上课就带着我们划个不停，好像每页都是重点。
语文老师高高的个子，记得是来自福山师范学校，他讲课慢条斯理，字斟句酌，虽然没激情，但讲得很清楚。最有激情的是刚从烟台师专毕业的化学老师，戴一副浅色眼镜，讲课用普通话，动作比较夸张。物理老师很瘦很瘦，走路慢腾腾的，胳肢窝下经常夹着个大三角板和圆规，便得了个“圆规”的外号。生物女老师长得矮小，饮食很讲究，她家住在城东的福山农科所，上午第一堂课经常带着早饭来：一个西红柿、一根黄瓜加一块面包。记得老师给我们念叨“核糖核酸”、“脱氧核糖核酸”时，每一个字就好像一个音节，有音乐般的美。
还有一些老师，在我们毕业前已经调离了。比如，有位代课的历史老教师，说话爱重复，经常念叨“猪八戒吃人参果，呱唧呱唧一个”。有位英语老师是南方人，每次上课都收拾得板板正正，就爱提问女生，经常上课上到一半就停下来，一溜烟跑到操场上厕所去了。同学们传话，说他的名字叫卫宪，当年红卫兵批斗他，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嘶哑着声音说“卫宪啊———”，红卫兵听成了“危险”，说“危险什么，不危险！”继续揍他。他的身体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受到了伤害。
照片中有38张青葱面孔，其实之前也有好几个同学已经转学或退学了。我是班长。我们来自全县各个公社，参加全县统考考进来的。我们一个公社一起考进来的13个同学中，最后坚持到毕业的，只有五六个。当时全县一共招了200个同学，分了4个班，每个班50人，最后，每个班都不满40人。我们是幸运的，享受了全县最好的教育资源，初中毕业后，有几位同学考上了中专，其他人大都考上了大学，成为上世纪80年代的“天之骄子”，之后也都成为社会中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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