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 怀故人
吴语诰
再过些天是继母的生日,继母虽离世十几年了,她的恩情却一直在激励着我。
八十年前,我生在烟台一个叫吴家村的山村,它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现属烟台开发区古现镇管辖。我家族原是书香门第,爷爷太爷都是当地有名望的文化人士,只因抽鸦片,卖房卖地人死财空,我父亲在家无出路,十五岁就到天津打工了。我三岁时生母离世,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我父兄弟三人,分家时我家分得二亩四分地。家无劳力又不能荒着,只好让本家大哥种。他是个聋子,穷得一辈子打光棍,是个老实好人,一年给二斗半粮食做为地租,一斗三十五斤,八十多斤带皮粮哪够我和奶奶吃呀!那时日本鬼子常从古现南山的“炮楼”出来,扛枪拿刀进村杀鸡抢粮,村民百姓的日子真是苦上加苦。我和奶奶吃不饱挨饿是常有之事。
我五岁时继母来了,我有了个妈妈,她出生贫寒,性格刚强,拾草打柴什么农活都干。她想改变穷日子,把租出的地收回来自己种,于是我和她就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记得六岁那年,我和妈妈用耠子翻地,她在后面扶着推着,我在前面扛着拉着。这活在那时条件好的人家都用牲口或者成年人拉,我这六岁孩子扛着走都走不稳,呲牙咧嘴。一天下来小肩膀肿得老高,晚上妈妈用热敷法给我消肿,可能水温太热,当毛巾接触肩膀时,痛得我直跳,我大声哭,妈妈立马丢掉毛巾,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许久许久。种地要施肥,那时没有化肥只有农家粪。怎么送到地里?我们用口袋背,她背大袋的,我背小袋的。一个来回需一个多小时,这样的活每次要干两三天才完成。种地瓜,要把秧苗先埋进垄台上,再一棵一棵浇水,一天我和继母到土坡下面的小河沟挑水,她用大桶,我用小桶。几天劳累加上土坡陡,担水往上走很费力,爬着爬着突然她在我后面倒下晕了过去,水洒了,桶滚到山沟里。我吓坏了,扔下担子跑过去,扑到她身上大声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呀!过了许久,她缓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不哭了,她却流出了眼泪,紧紧抱着我。我还是个顽童,继母逼我干活看似心狠,但她心直口快心眼好,从没打过我,有好吃的专留给我吃,用白面和黑面(地瓜面)包饺子,她专吃黑面的,让我和奶奶吃白面的,我们争着吃黑面的,她就生气和我们吵。
老天爷是公平的,转过年粮食丰收,我家告别了挨饿时期。再后来华北全部解放,父亲可从天津往家寄钱了,继母又把娘家陪嫁的家具卖了,我们买了邻村林家村的一块一亩三分地,农活请人干,我就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
1953年我小学毕业,父亲回家探亲,继母与父亲说:孩子懂事,脑子聪明书念得好,我不想让他在家种地,你把他带天津去念书吧。这是改变我命运的时刻,我终生不能忘记继母的恩。我到天津读中学,后来去北京上大学。可苦了继母,她一个小脚女人,在农村过日子有想象不到的难处。她若留我在家种地,帮她挑水干活也顺理成章,我的命运就要改写,可继母没有那么做。我和父亲要走时,继母和亲友们从家送到村头大道,前面有一辆农用手推车装行李,大家有说有笑,继母一直没说话,没哭也没笑。老家有规矩,送人上路不准哭。告别后我和父亲往前走,我越走越迈不开腿,突然我回头跑向继母身边,跪下给她磕了个头,不敢看她,爬起来就跑,再也没回头……到烟台乘船去天津。在船上我是又盼天津又想家,想离开的妈妈和奶奶。我暗下决心,长大后一定把妈妈接到天津,再也不分离。亲爱的妈妈,您对儿的恩德我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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