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烟台四中高三一班井晓庆
四十八年间,你遇见过很多人吧。
一九六九年夏,那是你生命开始的时间,你遇见了你纯朴的母亲。她是最本真的乡下人,不识字,但她用甜美的乳汁喂养你长大。
她一定很爱你吧,否则为什么会在脑病发作后,即使精神不再正常还依然认得你,时刻叮嘱你:要好好吃饭啊。
你也很爱她吧,否则为什么会在她走时哭得如此悲恸,仿佛要将自己随她一起入葬黄土,长眠于故土的青山脚下。
我至今无法忘记你回到我身边时你沙哑到凝滞的嗓音和写满悲伤的憔悴脸庞。但在我面前,你没有掉过一滴泪,在女儿面前,你永远那么坚强。
听说是因为神无法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即使到了妈妈的年龄,妈妈的妈妈仍然是妈妈的守护神。也许你那么坚强,是因为你也是妈妈吧。妈妈这个词,只是叫一叫也觉得喉间哽咽。妈妈,最有力量的称呼。
时间回到一九九四年,你遇见了一生中最爱的“陌生人”——我的父亲。正值芳华的你对这个帅气而质朴的男人一见倾心。
结婚生子,一切顺理成章。
结婚后不甘务农的你们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闯荡。在这里,你们做着又累又苦的工作。但你们不敢抱怨,因为生活不是可以说出口的句子,生活难多了。
你是坚韧的。在丈夫因工作失误脊椎骨折后,辞去工作,睡在医院的长椅上,只为更好地照顾爱人。
但是再坚强的你也是个女人吧。医院的椅子冰冷,丈夫的治疗漫长,上学的女儿独自在家……你很害怕过吧。
我想知道,你独自在手术室前等待时是多么地焦急,你在寒冷的北风里护住给丈夫的鸡汤时是多么期盼……
其实此时的我想知道的很多,但我不敢问起。因为我怕你陷入记忆的漩涡,记起那时的孤寂与恐惧。
时光倒放到二OOO年吧,那年那月那天,你遇见了你最疼爱的小女儿,而我,遇见了最温柔的你——我的母亲。
你爱我,可我的出生给你带来的是无尽的痛苦。
重男轻女的公婆在你怀孕时相信神婆的话,坚信你肚子里的是个女孩,要你打掉孩子,可你呢?你是个公平的妈妈,你爱你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有来到这世界的机会。
十月怀胎,就这样,我们幸运地遇见了彼此。这是温暖的开端更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我,公婆开始厌恶你,厌恶姐姐,甚至父亲也被冷落。在我心中,爷爷奶奶是可怕的,因为他们的决绝与冷漠,因为他们的极端与封建,我怕你们就这么丢下彼此,走不到人生的尽头。
但是,父亲是爱我们的,你也是坚定的。你说过你永远不会丢下我,我知道的。因为琐事你与父亲吵架时,你最后的一句台词永远都是“两个女儿我都带走,你一个也别想要!”有时气急的你拿起衣服走到门口了,最后却来到我的房间在小床上拥我入眠。
年轻的你是那么漂亮、青春,我在照片里见过十七岁的你,那是你青春唯一的纪念——身份证件照里的你有着清秀的脸庞,灵动的眸子,恣意的笑容。你是个美人,但却为了我褪去骄傲,一生隐忍与温柔。
青春期的我一定让你很费心吧。我任性,不服管教；我顶嘴,和你争吵。
对不起,母亲,是我太年轻了。
是我忘了你的爱,忘了你在雨夜等我放学,把雨伞留给我,就让雨水漫了双眼。
忘了你送我来学校时永远只送到拐角处,因为怕自己并不干净的工作服被我的同学好友看见而耻笑我。
忘了你只有小学四年级的文化却教会我人生。
母亲,你真的很爱我吧。即使我的出生让你身体上留下了终身都无法去除的妊娠纹,让你的身材变得臃肿难看,你仍然在寒夜里用心头血化作的乳汁哺育我。
即使我的存在让你受尽白眼,被他人把脊梁骨戳烂,你依旧用温暖的双手教会我吃饭走路。
即使我的成长让你操碎了心,三千青丝被岁月点上白霜,你还是细细叮嘱我穿衣喝水。
母亲,谢谢你用最笨拙的方式维护我的自尊,让我明白平凡的自己从不低人一等。谢谢你用最朴实的方法教会我为人处世要无愧于他人和自己。谢谢你用你委屈的一生来护我长大……谢谢你在最美的年华遇见我,而我最幸运的事便是遇见你,最温柔的你。
你的一生遇见了很多人,最疼爱的那个是我,我的一生还很长,也会遇见很多人,但即使到我生命终结之时,我也一定是最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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