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两位漫画界前辈

□王永福近日，从报纸上看到漫画家方成去世的消息，引起笔者对与之相识、相交过的两位漫画大家和前辈的深情怀念，思绪万千。

在20世纪中期至21世纪之初，中国漫画界的“三老”，于聪2009年逝世，华君武于2010年逝世，百岁高寿的方成最近逝世，至此，中国现代漫画界的三位泰斗全同热爱他们的广大读者告别，标志着一代漫画艺术的结束。

漫画，是用简练而夸张的手法，及时描绘生活或时事的图画，是新闻纸上颇受读者青睐的报道体裁。由于其幽默诙谐的艺术特征，独具一格，更富有战斗性和可读性。

笔者同中国漫画界大腕人物的接触和交往，好像冥冥之中有约，在办报生涯中频繁往来，不离不弃。1985年烟台日报在由四开小报扩版为对开大报过程中，拟在二版开设漫画专栏。当时报社的主要领导安排时任副总编的我，负责筹办《蜂蜜与蜂刺》专栏，每周一期，同时于星期天刊发一幅漫画作品。于是我与本报的漫画家曲凤鸣及后来的王成喜，开始了同全国漫画作者的广泛联系，不断扩大稿源，致力于创办品牌栏目的漫长过程。

因此，本报漫画这块园地，从一开始就得到全国漫画界前辈和专家的鼎力相助。华君武先生应邀撰写发刊词，并题写刊头，丁聪、沈同衡、方成、英韬、江有生、王复羊、毕克官等著名画家，不时惠赠大作，全国各地漫画作者源源赐稿，短短几年就刊发了几千余幅作品，先后有几百幅作品被中央和省市级报刊选载和评介，大大提高了烟台日报在全国的知名度。与此同时，一些著名的漫画家，不仅积极为《蜂蜜与蜂刺》栏目来信来稿，而且亲临指导。中国漫画界的“三老”，都为漫画专栏不断提供杰作，特别是华老与方老都来过烟台日报，面授机宜，笔者有缘聆听大家教诲，受益匪浅。尤其与华老有过多次接触，他为人和作画的风格，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要办好一个报纸的专栏，不仅需要办报人员自身的努力，更需要得到社会的广泛支持，尤其有关方面专家和专业人员指导，方能办出特色。华君武先生在支持《蜂蜜与蜂刺》不断提高质量方面，出谋划策并率先为专栏提供稿件。在华老的支持影响下，为我们来稿的既有专业画家，更有初试画笔的新秀，作者遍及大江南北和长城内外29个省市自治区两千余众，从而让《蜂蜜与蜂刺》这个专栏在全国报界独领风骚。

尤其画界领军人物华君武，竭力相助，始终如一。专栏开创之初，我冒昧的给老人家去信，恳请他为专栏的开办说几句话，华老时任人民日报文艺部的负责人兼美术组组长，复信说“实在是忙”，尽管如此，还是很快回信，撰写了开栏的话、题写栏头并附言声明，“不妥处请删，但最后三行不能删”，短短数语，足以见出华老谦虚谨慎，虚怀若谷，而又实事求是的精神，让我从中学到为人作文的原则，笔者有感而写成《名人更贵自谦》的文艺随笔，发表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将华君武先生真诚坦荡，不做谦谦君子的高风亮节，广而告之。

还有一件事，令我感触颇深。在《蜂蜜与蜂刺》创刊十周年时，恰逢烟台日报创刊50周年。在喜庆的日子里，我代表报社党委和同仁，特地向关心爱护漫画专栏的华老和漫画界的朋友发出邀请信。华老由于脱不开身，未能如期到来，隔了些日子才来烟台。为了表达感恩之心，当晚安排宴请老人家，我作陪，不巧恰逢那天老家亲戚登门为我庆贺生日，临时安排另一位报社领导与有关编辑一起陪同接待华老，对自己的失约愧疚不已，原以为华老会见怪，我想当面向老人家解释致歉。出乎意料，华老闻知原委后，即兴为我作了一幅以牛为题材的漫画（笔者属牛），题写了“永福一笑”四个字，让我更感愧疚，两相对比，更彰显华老为人的美德。

华君武先生的漫画风格，独树一帜，作品总以“含笑规劝”为宗旨，于幽默风趣中劝人为善，而且日常生活中，他也擅长于谈笑中给人以启示。有一次我在大连日报访问，恰逢华老也在大连市，中午大连日报老总安排我与华老同桌就餐，他即席为我们讲了婉转陈词的秘诀，让笔者牢记不忘。说话的由头好像是有关文艺创作要把握人的心理说起的，即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脱口而出，说“逢人减岁，遇货添钱”。即如有人当面让你猜他（她）年岁多大时，要把其年龄往小里说；当有人买回东西要你猜价钱时，要往贵处说，这样当事人会非常高兴，这是一种善意谎言，堪称说话的艺术。从中见出，华老对人的批评和讽刺，都是与人为善，让人乐而受之。

“三老”之一的方成，是在华君武推荐下进入美术界的，但在中国水墨画探索方面却是领军人物，有关报道称“他携一支锐笔和满腔幽默走过一个世纪”。他的漫画创作，针砭时弊，入木三分。尤其他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有感于时弊创作发表的《武大郎开店》，成为经典之作，广为流传，乃至成为人们批评讽刺妒贤嫉能者一针见血的武器，同华君武的风格迴然有别，乃至华老去世时，方成痛心地写道“他留下含笑的思考”。

方成是漫画界年龄最高的一位大家，是20世纪之初诞生的画家中最后一位离世的，整整生活创作了一个世纪，是笔者最后会面的漫画大家。过去长时间里，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上个世纪末，在笔者即将离任时才有缘与这位高龄画家会面。初见时，方成平和的神态和淡雅的举止，让我感到同其《武大郎开店》作品的辛辣尖锐的风格迴然有别，真的有点对不上号。但在餐桌上交谈起来，随意而亲切，神态犹如故人相见，更增添了几分敬意。

餐桌上谈话投机时，我本想当面讨要一幅画作，却羞于开口，但方老则主动挥毫赠我一幅墨宝“墨道酬勤”，这既是他几十年默默耕耘的深切体会，也是对晚辈的真诚激励和鞭策。

同时从中也见出方老严谨的创作态度，因为漫画创作，必须有的放矢，针砭时弊，不可任意而为。况且方老又独善水墨画，泼墨是其强项，可谓扬长避短，令人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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