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爱，粽叶的香
□姜少杰那天在公交车上，我偶然听到了一位74岁大妈的闲聊自述：我在牟平农村教了十一年的小学，最后不要工龄跟着俺老头到烟台重新就业了，受不了那些个气啊！那些学生、家长都够能欺负人的了，压力也特别大，镇里、区里统考不断，一考完我就回家哭哇！为啥？学生老考在后面啊！俺公公来劝我：咱不干这活了，去找生子———俺老头———让他托托他单位领导，帮你另找个活去……
这不禁使我联想到与她同岁的我的老母亲，想起在农村小学教了一辈子书的母亲，当年也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那样精力充沛，浑身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劲儿。母亲曾一人担任复式班两个年级的班主任并教授所有课程达十三年之久。从没听她说过苦与累，总听她自豪地说：学生们又在统考中取得了多好的成绩；家长、领导们又给了她多少肯定与赞美……我总是难忘，她哼唱一遍简谱，就能打着拍子教我们唱带词的新歌，那嘹亮的歌声伴着她激情荡漾的表情，带给了我们无穷的欢乐。
当时校园里有一棵石榴树，两棵葡萄树，这三棵树同样带给了我们甜蜜的希冀与快乐，那硕果压弯枝头的美景也常令上级领导们惊讶：这么多孩子，果实怎么能保护得这么好？！
———从开花到结果，树们新长出的每片叶、每条须、每个花苞，都牵动着每位同学的心，我们盼望着能果实飘香———每年那时，每位学生都能得到相同数量的饱满果实，和一大串来自母亲的由衷赞美，母亲总是那样善于发现每个孩子的优点！像“某天做了一件啥好事”也是我们得到果实的充足理由！最调皮的孩子也会精心包好，等待着回家去与家人一起分享果实，分享赞美！记忆中我从不比同学多得一粒果实，母亲也从不曾捎带一颗果实回家。
母亲对学生们学业上的要求一直是很严格的，却不曾与一位学生或者一位家长结过怨仇，学生和家长们都很信任她，她也由衷地爱他们。冬天里，教室的炉子上总是烧着妈妈为预防学生流感而精心准备的各种菜根、绿豆水……
即使工作再忙，作为五个孩子的妈妈，她总能挤出时间和精力来，在不同的节气里，为我们做出各种应季的食品来，像寒食节高飞的大雁啊，端午节的粽子啊，六月六的焦面啊，七月七的巧果啊等等，这些随着季节翩翩走来的面食们，曾带给我们无数喜乐。
可是有一年差点有意外。那是因为她从40岁那年起，就利用业余时间到师范学校进修学历，晚上常要学到11：30，有时凌晨2:00又要起来背诵，到结业时，42岁的她竟然在全班考了个第一名，这使她的老师倍加称赞：岁数最大的学生考了最高的分！这也使她的老师在阔别多年之后，前几天在小市上一眼认出了正低头买菜的她并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就在她学习期间的一个端午节的前一天，我得知今年不能吃粽子了，因为没买粽子叶，不由得哭起来了，又馋又失落啊！一向心软的母亲去门口的大妈家讨来了几片绿粽叶，十几个大苞米叶，又取到了如何用苞米叶包粽子的经，又在家里旧房的屋梁上找到了几片去年用过的旧粽叶，我就重新快乐起来了：帮妈妈捡糯米、淘大黄米里的沙、泡米、泡洗粽叶：深绿的和浅黄的……
第二天包粽子时，母亲念叨了几遍：这苞米叶太难包了，不能漏了吗？！神奇的是：热气腾腾的粽子出锅时，就没有一个是破碎的！而且，因为有绿粽叶味道的浸润，苞米叶的粽子味道也不差，最重要的是馅，又软又糯又香甜，正是完美的母亲牌粽子的味道！
粽叶飘香时，还常常是“六一”儿童节来临的前后，百忙中的母亲总不忘为我们的节日增添欢喜。记得我到总校读书的第一个儿童节，母亲帮我改编了“白头翁学本领的”故事，使我有机会代表班级上台讲故事，她还为我赶制了一件红白格相间的的确良制服上衣，我很喜欢上面会闪光能变色的有机玻璃的白扣子，也喜欢带扣的袖口。她又用粉红的确良为我做了一条卡腰百褶短裙，这裙子一转圈就鼓满了风，这不仅令我飘飘欲仙，老师们、同学们更是围拢来摩挲惊叹！每逢过年，即使自己不添新衣，即使再忙，她也要为每位孩子赶制新衣，或者买件新衣。为了打个折子、压条花边，她常常熬到凌晨，却总是像平常做其他事一样，满心欢喜地在做。
如今年近半百的我，每有烦恼夜不能寐时，总有母亲含笑而温暖的面庞浮现在眼前，她柔声抚慰我———每天要送礼物给别人：宽容，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一阵清风将粽叶的香气带来，只一会儿我准会进入到甜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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