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书苦与乐

心灵微品□尹宪辉要说我的买书故事，简直不敢张嘴；我担心一开始了，就停不下，就说不完。

年轻时，在牟平县、烟台新华书店的封闭柜台购书，许多时候是两眼干瞅老半天，然后叹口粗气、惆怅转身悻悻离开，没钱买！

1990年以前，还不是开架阅览。站在木框玻璃柜台外面看，用力踮起脚、探出腰身、抻着脖子、瞪圆双眼使劲看，把胸腹挤扁了才能看清书脊上的书名。费事巴力浏览一遍长长的书架。如果有把握能买书，才好意思大着胆子多要几本看、好好比较筛选。否则，小心看售货员甩脸子。多少次在书柜前犹豫徘徊，不买却不甘心走、不走却又不能买。把心仪的几本书一看再看、拔不下眼睛。

现在，你在书店阅读一天，也没有人撵你走。兼具了图书馆、阅览室的功能。

这是外忧，还有内患。终于买到了宝书，手捧宝贝兴冲冲地骑自行车往家赶，却肩负着压力包袱外加复杂情感。

“又偷偷买书了？”此时妻子不是妻子，摇身变为家长、领导、老师、法官，一顿批评、教育、授课、数落、宣判是免不了的。“财长”之所以不支持买书，只因为上世纪80年代生活太困难，毕业才几年，结婚了，生孩子，工资又不高，电视冰箱洗衣机录音机吃用一切都要置办，还得租房住。

其实，我也知道困难，但同时又懂得不买不行。书，不能缺席生活。无字的生活，约等于沙漠或黑暗。好书，就是光明、是阳光！譬如，餐桌上放本书，吃饭时，一边咀嚼粮米，一边就着文字书香下咽；一面是身子长肉增高，一面是精神品位蹭蹭飙升，物质和精神肩并肩，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那年代，同事熟人谁拿本新书刊来，大家的眼睛唰唰亮了，手痒心痒，一齐围上去打听谈论，恨不得抢书看。竞相预约在后面排队等待借书看。

出差时，每到一个城市，一定要抽空去新华书店。出发前妻的“哼哼教导”又在耳边响起：不要买书，攒钱买房！我心里进行着一场尖锐复杂的思想战争，边走边在脑子里“编剧”构思剧本台词，核心是买书理由或借口，这是回家后赢得主动的关键。

买与不买？这是个问题！

先去看看，反正看看不花钱，看看也是享受！

那时候，北京、上海、天津等地书店已经是开架售书。我在书海里傲游，色迷迷地眼盯每一本书籍，幻想与每一个热恋。时间有限分秒必争，一个个书名闪过，对撇子的停下来翻翻。不管买不买，肚子里都喝饱了书味芬芳，通体惬意愉悦如酒醉饭饱。

出了书店门，这一两本书在我手里紧握着，怕跌着防碰了；还不能攥过紧，书会变形，手上的灰汗也会脏书！边走路边翻阅，一遍遍看封面封底封二封三版权页内容提要，左右手一遍遍抚摸崭新锃亮的书皮；轻柔地吟诵书名，悉心揣摩封面封底之美术装帧设计；每一页，都会烙满我目光的滚烫吻印。嗯，你是我的宝贝啊，我的书库又多了一尊宝！

回到宾馆，首先取出笔，挥毫泼墨我的“英名”日期地址于扉页，人过留名嘛！每个字符，都是我书法之倾心狂放游刃，一笔一画都盛满了我的深情我的挚爱。

题签完成，开始拜读享受陶醉；沉迷中，邀请文字来冲刷、淘洗我购书与“编剧”之艰难困苦、一路风尘。这全过程，心里一直是暖融融甚至发高烧，并持续酷暑高热许多天。

后来，在敞开柜架的书店，一买就是几本；再后来，在烟台开发区，见到街上有书摊卖盗版书，2—4元一本，一买一摞；十年前，烟台新华书店要搬迁，许多书半价处理清仓，我一买一包；夏季，烟台书城为学生暑假档期做半价展销，世界名著各类书卷我一买一大堆……

近几年，茅塞顿开去网上书店购书。为了减少购书支出，我开始“勤工俭学”：自己搬货上五楼。家人网店的货物，本来是雇人搬运，现在为了神圣的书卷，我毅然放下男子汉高贵的身段，亲身体验“工地打工男”的悲苦艰辛。免了搬运费用于买书享受。妻子说，这样累坏了身体怎么办？我说，权当花钱进健身房锻炼了。省下钱买书学习，等于白赚书看了！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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