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转呀转

烟台晚报 2016-12-16 00:00 大字

高绪丽

老家牟平有小雪窖菜的习惯,小雪节气之前,菜园子里的萝卜白菜都要入地窖或菜窖,直至来年开春,全家人吃菜就全靠它们了。

上个周末我回老家,正赶上母亲用新割的萝卜叶馇渣。锅底舔着火舌,八“印”大锅里,翠绿的萝卜叶子裹挟着珍珠白的豆沫,被随意翻炒,这是城里的小锅灶无法媲美的。旁边桌子上的小石磨还没有来得及清洗,小儿好奇,握住小石磨的手柄,一下一下转了起来。石磨转呀转,我的思绪也飘远了———

说馇渣,有人也许有点眼生,说小豆腐、豆沫儿,相信烟台人没有不知道的。我小的时候常住姥姥家,姥姥家有个二道院,有几间闲房,最里面的闲房有一盘石磨。姥爷去得早,姥姥晚年时独居,陪伴她最多的,恐怕就是那盘石磨了。

石磨有干磨湿磨之分,体积大些的是干磨,用来磨玉米面、豆面或地瓜面等,湿磨相对较小、厚,适合把湿豆辗磨成豆沫。姥姥家里的那盘石磨属于干磨。听姥姥说,在单干之前,家里的那盘磨也算是出了力,那时候全家人吃的粮全靠姥姥在那石磨上一圈一圈磨出来的。在我的印象里,村里常有人上门来磨面。那时磨麦面去专门的磨坊,而那些用葫芦瓢盛着的半瓢粘玉米或干地瓜干,不值得去磨坊,就抬腿来到姥姥家。姥姥爱干净,她家石磨旁边有一个用高粱秸扎成的小炊帚,专门用来清扫磨面。那时候姥姥已经上了年纪,又一个人独住,家里常常安静得能听到针掉的声音。有人来家里磨面,姥姥就有了营生,陪着那人在一旁拉着呱,说说村里谁家的孩子有了出息,拉拉谁家的儿子又娶了门好亲事,于是,日子便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丰盈起来。

有人磨了地瓜面、磨了豆面,磨完临走时,要给姥姥留些,姥姥总是摆手不要。姥姥对我说:“人家有用得着咱的地方,那是人家看得起,要了人家的东西,咱的脸往哪儿搁?”即使那时候,地瓜面与豆面也是稀罕,村里人磨了地瓜面和豆面,要么是留给城里的亲戚,要么就是用来擀地瓜面面条和蒸菜豆馍。蒸菜豆馍,春天用地里的曲曲菜、苦菜、麦粒蒿等野菜,到了秋冬季,菜园里的萝卜叶是首选。那些人在姥姥家磨了面,蒸菜豆馍时,常常趁热送来四个或六个,用苞米叶盛着。在我们那里,谁家蒸了菜豆馍或是馇了渣,都会给街坊四邻挨家送些过去,一送一接,乡风暖怀。

姥姥村中央处有一水磨,谁家要馇渣,就会挑着一担提前泡好的湿豆去磨豆沫。到了小雪割萝卜时,因为萝卜叶最适合用来馇渣,那盘水盘跟前常常是排着队。

吃不及的萝卜叶,择去黄梢,有的萝卜叶上还带着萝卜蒂,在门前拉一绳子,将那萝卜叶挂到那绳子上晾到半干时收起来。入了深冬,要吃时,将晾至半干的萝卜叶子用水泡泡,拿来馇渣和蒸菜豆馍,照样吸引人。我们那里管这样的萝卜叶叫黄菜叶儿。母亲家里的那盘小石磨只有怀抱粗。每年到了春天剜了野菜和初冬割了萝卜时,母亲都要馇回渣。村里的石磨因闲置太久已不知去向,村里有人买了磨豆汁的机器,付些工钱就可以用。后来,母亲嫌太麻烦,想自己买盘小石磨,找我商量。恰巧有位朋友的父亲就是石匠,一说这事,朋友硬要送一盘他父亲自己打的石磨。母亲用起来感觉不太顺手,拿回去让他的老父亲錾錾,再用,还是有些不顺手。最后,父亲自己从镇上的集市上花了一百块钱买回一个怀抱粗的小水磨。从此,母亲馇渣也方便许多。

想到这儿,耳畔忽然传来母亲的催促声:“快趁热去给你奶奶送碗渣。”我才回过神来。那天,我照母亲的意思,给奶奶、给街坊四邻都挨家送了碗渣。门口的三奶奶接过碗去,一直送我到门口,一个劲儿地说着感谢的话:“这些年,亏得你妈,我还能有这口福。”回来学给母亲听,母亲淡淡地说:“她们都上了岁数了,用萝卜叶馇的渣合口味,吃个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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