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师傅画躺柜 民俗采风

孙景璞撰文/供图

躺柜，是一种躺在地上的大木柜，尺寸大约是200×70×80厘米。莱州城北沿海一带闺女出阁的嫁妆，它是标配之一。躺柜做多长，由新房的跨度决定，一般就放在房中的北墙边，有的底部两端有两块厚木条，做柜子腿；有的是外加两个矮腿的长木凳，垫在柜下做腿子。柜内分三格，顶部有三个木板盖，都是推拉式的，中间的盖子能压住两边的盖子，还镶有里锁，锁上之后，若不打开中间的盖子，两边的盖子也打不开，隐秘性很好。三个格子空间很大，可容纳许多衣物，特别是棉衣、皮衣、被褥等，也可以盛粮食。高档的躺柜，把中间一格改装为两个抽屉和两扇门子，抽屉和门子都可以上锁。因为是嫁妆，所以躺柜都是红色的，通体刷红油漆，且正面画有图画。

画躺柜的画工，莱州人称之为画匠，尊称“丹青师傅”。他们都是以务农为主，兼做画工，多数人是油漆画工，少数人能画壁画，且作画的水平也良莠不齐。据有关资料记载，近代当地有名气的画匠当属城港路街道西大原三村的张永存、张永明兄弟，他们二人曾在村中开有画匠铺，专门从事壁画和油漆画的营生。壁画主要是画庙宇的墙壁画，油漆画主要是画牌楼、亭子、画廊、水榭中的梁柱画和嫁妆中的柜箱表面的装饰画。《大原村志》说：张永存是四邻八村远近闻名的泥塑、壁画艺人，他曾参与栖霞牟氏庄园牟氏先人出殡场景大型泥塑群像的创作，人物栩栩如生，动作表现逼真；还有存放在莱州云峰山的梁山好汉108将彩塑作品，曾参加过烟台和潍坊的展出；西大原村关帝庙中的泥塑和壁画、城东歇山庙和城西南的悠游山等庙宇的塑像及壁画，都是张永存的作品。关帝庙中的壁画主要画的是“关羽温酒斩华雄”“单刀赴会”“关公显灵”等故事。歇山庙的壁画画的是歇山老母云游四方、救苦救难的故事。

张家画师画躺柜，沿用传统的方法，步骤是这样的：先用砂纸把柜面打磨光亮，然后把桐油兑上银朱（硫化汞）涂在柜面上，晾干。这时，用滑石粉涂搽一边油漆面，让其发涩，便于作画。接下来，熬制颜料。把各种颜色都加木胶熬成作画的颜料，趁热作画。待画面干后，把整个柜面涂上一层清油（清漆），以固定保护画面，增加明晰亮度。因为柜体分为三格，所以柜面上的画也对应为三个组合，多为有富贵吉祥寓意的图案，如鹿鹤同春、松鹤延年、富贵牡丹、鸳鸯戏水、莲生贵子、岁寒三友等。画面中，那细高腿、鲜红头顶的丹顶鹤，仰望翠绿青松，引吭高歌，色彩明晰，形象鲜活；那色泽鲜明、多姿多彩的鸳鸯，顶着水花向前游，仿佛马上就要游出画面了；而那华贵大方的粉红色荷花和高高扬起的丰硕莲蓬，跃然碧绿的大如蒲扇的荷叶之上，画面构图充盈，透着幸福美满的气息。我1958年春节前结婚时，张师傅给我画的是松、竹、梅“岁寒三友”，画工精细，色泽鲜艳，寓意高雅，来做客的亲友都夸好看。

我们村现年82岁高龄的孙克强老人，也是一位画匠，他曾画过几十年躺柜。他的画法和所用原料都是现代的。他先是在躺柜上涂一层红拉克油，然后用油画颜料作画，所画内容主要是花卉。如：华堂富贵（牡丹）、子孙满堂（莲花）、喜上眉梢（喜鹊梅花）、傲霜斗雪（松树菊花）等。有时也画上仙鹤、蝴蝶、蜻蜓、蜜蜂等，最后涂上清油。他的画风细腻，形态逼真，每片叶、每朵花，都栩栩如生。一对黑黄相间的凤蝶，翩翩飞舞于牡丹花冠；忙碌的蜜蜂，从花蕊中钻进、退出，仿佛听到了它的嗡嗡声；在高高的莲蓬上站着一只蜻蜓，行静神动，实乃画龙点睛之笔，令人叫绝。他画的躺柜在周围村庄也小有名气，生意很好。

我的一位同事、美术教师李斌永先生，业余时间也曾给亲朋们画过躺柜。他的画法有些改革和创新。他先把躺柜用红拉克油油过，油漆干后，照着之前做好的画稿，在柜面上描出牡丹、莲花、菊花、梅花、兰花的轮廓，然后用毛笔蘸墨汁，或浓或淡把花叶画出立体感来。有时还把柜面四周用线条框起来，四个角上画上角隅图案。最后，把柜面涂上一层清油。他说：“用彩色颜料画的图案，年久容易褪色，而墨色图案永不褪色。”这是他的独到之处。

社会在进步，事物在发展，新的婚嫁习俗和嫁妆也在不断地改革创新。婚庆公司代替了“红总管”，婚纱代替了凤冠霞帔，轿车代替了花轿，大衣橱代替了躺柜，壁橱代替了衣橱。现在，在农村，偶尔还能在老年人居住的老旧房子里见到那个庞然大物，静静地躺在昏暗的房间里，向人们叙说着当年的时尚，以及那段充满着炫耀色彩的历史。

已不多见的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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