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意外的掌声

淄博晚报 2017-12-03 00:00 大字

︻闫丰古

天高云淡,茫茫森林沼泽草原。

旅游大巴在通往俄罗斯波罗的海要塞的公路上奔驰。如画风景扑面而来,让人目不暇接。圣彼得堡Y导轻轻地碰了一下身边35号客,“快醒醒,看俄罗斯美女啊”!是旅途劳累还是审美疲劳,35号不但没醒,反而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啊——哈——嗬!请咱中国旅客别上车睡觉了,亭亭如立的美女,正列队欢迎咱们呢”。Y导特逗,美女是他一路津津乐道话题,常常逗得满车人乐不可支。Y导是河南安阳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正读高中的他,迷上了“同桌的你”,结果高考名落孙山,做边贸生意的父亲有本事,一怒之下,把他塞进了莫斯科大学。修业三年,他就修成了“正果”,把一个俄罗斯美女抱回了家。

我和35号倒是自来熟,在青岛排队登机时,他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后来者居上,插足到我和老伴之间,我说你慢点,我俩是1号家庭,你不能当小三啊!他笑了说,是老乡吧?就这样,我们聊了起来。

他是从乌鲁木齐一家媒体刚退休的,一回老家莱州就报团旅游,说走就走,随心随性,特立独行。他背个双肩包,挂个照相机,常常离团拍照。参观叶卡捷娜二世女皇宫殿时禁止拍照,他手痒,在出口对准馆员俄罗斯大婶一阵狂拍,弄得大婶手足无措,很是不满,要夺他的相机销相。我一步跨到俄罗斯大婶的面前,一边用手比划一边用半生不熟的俄语夸她漂亮,她这才松了手,向我微笑,说谢谢。而35号早已逃之夭夭。

有一次在莫斯科河畔拍照,眼见美女飘然而至,他慌不择路,猫步后退,一不留神,撞了我一个满怀,回头一看是我,相视而笑,我俩异口同声说:“没事吧?没事”。不过,河水近在咫尺,没有护栏,着实让我后怕。他倒沉住气了,没事人一样,砸巴着嘴,为他的美女照流拍而遗憾。我说别纠结了,“失之桑榆,得之东隅”啊!你美女照流拍,却收获了不少“丰乳肥臀”,能获诺贝尔文学奖了。我这样说,是因为我知道他在全国知名期刊上发了几个短篇,有的还获了奖,在新疆小有名气。听了我的夸奖,他先是愣神,瞬间回过神来,满脸的漠然不屑。他大大咧咧的一个人,然而这一次,他却用异样眼光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出卖良心,丑化民族和同胞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Y导的话有温度,带磁性,坐在中排的老头老太太也都乐得合不拢嘴。

4号是我在青岛机场认识的第一位团友。在机场集合点,我是第一个到的,他是第二个到的。他和夫人一人拉着一个Rimowa牌的旅行箱。我知道用这种品牌的大都是白领或明星。夫妇两个说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想可能是韩国人吧。出于好奇,我就冒昧地问他们来自哪里,是干什么大事的。男士矜持,一副大腕明星派头,他皱起眉头,迟疑半天,用南方普通话说出一副对联让我猜。

用闽南话对台唱戏,谁不叫好?拿大红袍待座上嘉宾,咱得讲究。

“福建,茶叶老板”。我脱口而出。

“答对了,请喝茶”。他把泡着大红袍的斤装玻璃杯送到我的面前,素昧平生,让我激动。人多座少,好容易倒出了个位子,让他坐他不坐,而是不停地扭动身子,像是个多动症的孩子。我问他有五十了吧,他停止扭动,把脸凑到我的面前,一板正经地说:“不到,才四十八”。我懊恼看走了眼,把人说老了。然而他却举起双臂勾着两只手,在我面前学狗叫:“汪汪!汪汪!——我七十一啦,属狗的!”这形象让我立马想起了老顽童洪七公。老顽童的话被咣咣当当的修车声打断。大巴车坏在了路上,坐在我后排的7号似乎坐不住了,突然站起来向前走去,跟Y导说了句什么就下了车,我透过窗玻璃看他围着大巴车转了一圈就又上来了。7号说车是韩国造,“心脏”坏了,在这不可能修好。Y导这才跟上边联系换车,新车要一个小时才能到,他让我们下车,一边活动着一边等。

老刘向回来的7号伸出大拇指:“真棒,望闻诊切,一锤定音!”看我愣神,老刘说“这是你们淄博的机械专家”,7号有点不好意思,连说小事一桩不值得提。他是个“讷于言,敏于行”的人。四五天了,我很少听他说话。老刘是省水利研究院的,认识他,说他是齐鲁石化的机械师。一退休,上门聘请他的人很多,他都婉言谢绝,说退下来了,就想过退休生活,要和老伴出去转转,先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再去国外看异域风光。到俄罗斯是他第一次出国,兴致很高,就怕出事。今天早晨大巴一上路,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心就一直吊吊着,怕什么,来什么。俄罗斯公路窄,不如我们乡村公路,汽车失控,万一会车,躲人都不堪设想。所幸路上车少,没有行人,司机技术还不错,刹不住车了,靠惯性滑行,选择了个安全地儿停了车。要不是7号及时出手,俄司机一味听电话遥控指导,弄到天黑,也不会有个结果。

说也怪,Y导说了要换车,可是我们心里仍不踏实。他让大家下车,乘客不像往常到了景点那样,像笼中小鸟迫不及待地要飞出去,他说了两遍,人们还是磨磨蹭蹭不肯下车。荒郊野外,前不靠村,后不靠店。车上人局促不安,我心里有点慌。

老刘拿出水杯晃晃,杯里只剩下了茶根。我掏出瓶酸奶,让他先喝几口,润润嗓子。在俄罗斯牛羊肉比蔬菜便宜;奶比水便宜,他平日只喝茶不喝酸奶。俄罗斯没有喝热水的习惯,机场酒店都不提供。老刘备水不足,勉为其难,也只好降格以求喝酸奶了。我忽然想起4号带着电热壶,多次请我们到他房间取水,老刘会几句俄语,何不结伴去加油站旁的小木屋看看能否烧水。我的主意一出,4号立即响应,开着酷道,播放着《祖国之恋》和老刘就下了车,大摇大摆地向小木屋走去。都说爱管闲事我就紧随其后,下车找Y导,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一小时来车靠不靠谱。

Y导正和司机说话,我学过俄语早已忘光,听不大懂,但听出来是说车怎么不好,我倚老卖老就劈头盖脸问Y导:“你是倒插门俄罗斯女婿,在这接地气,有人脉,怎么弄了这么个烂车?”他好开玩笑,但我的话,显然有点伤他自尊。立马回敬道:“我的家安在北京,咱中国首都知道吧?”他红着脸跟我争辩,八月底来俄旅游的中国人倍增,是朋友请他帮忙救急,不想遭遇到了韩国制造。他一肚子的火给朋友打电话。朋友已为忙中出错而愧疚了,说一个小时来车,哪里敢超过六十分钟到?

为摆脱尴尬,缓和一下气氛,我无话找话,说你这么辛苦,每月总该有贰万进账吧,他乜斜着眼,满脸的不屑:“老同志,你是不是认为咱中国人是来俄罗斯要饭的?”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啊!我这次是犯了一个时代错误。看我不再言语,他大度起来,不知者不怪啊!大有大佬风范,说:“咱刚出道时是干旅游,现在做物流”。“原来是子承父业呀!”我向他伸出大拇指点赞,他笑了,很开心的样子。我放心了,车没有问题。我这才注意到百米之外是一片白桦林,林子大巴和停车占之间是一片足球场大小的沼泽草地,像是精心修剪过,宛若一张色彩斑斓的巨幅挂毯,周边没有警示一类的牌标。就大着胆踏着草地向林边走去,脚底下软软的,像是走在海绵上。到了!我面向树林,伸展双臂,作大鹏展翅状,然后气发丹田,仰天长啸。这是我十年练就的呼啸功,啸声直上九重霄,不是牛气,是自豪。

正当我忘情地呼啸,忽然觉得左小腿热乎乎的,回头一看,一条狼狗正舔舐我。因为这种狗我在居住的小区见得多了,不乱动,不招惹它就是了,中国人连老虎都不怕,还怕外国一条狼狗?我淡定。然而转念一想,这是在异域他乡,不是我伟大的中国,心里就觉胆虚。正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阵阵惊呼声:“狼!”“狗!”“老闫小心!”。喊狼喊狗的是刚下车的团友。他们的喊声,是向我报警,也是声援,我一下子又振作起来,继续振羽呼啸。喊我老闫的是旅伴老刘。旅游团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事先大都不认识,也很少交谈,说话时也大都不问彼此姓甚名谁。这也是一条潜规则,但目的相同,心相通。

老刘和4号是刚从小木屋出来,看到我身边有大狼狗,叫我小心。听到喊声,狗的主人一个留着“列宁”胡子的小老头从木屋旁走过来,吆喝了一句,狼狗摇着尾巴乖乖进屋了。我被感动了,就迎面走到“列宁”胡子跟着,向他颔首致意,说“谢谢你,同志”。他立刻挺起腰板,双脚并拢,向我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胡子一抖一抖的,让我激动不已。

老刘说,老人当过兵。小屋里挂着一顶褪了色的红军军官帽,前苏联解体前,可能是个团级干部,加油站就他一个人。老刘说这就是森林沼泽草地。这一片像是人工铺的。尽管和中国红军走过的草地不同,但久站也会下陷的。我这才发现我踏过的地方,已经渗出一汪汪水。有惊无险,团友陆陆续续地下车了,4号打开酷道播发舞曲《友谊地久天长》,拉起夫人跳起了交谊舞。优美的舞姿,让青岛“暴走团”的两位大妈眼馋上了舞瘾,硬要4号改播街舞曲。两位大妈震撼登场,一亮相就能让纽约的舞狂目瞪口呆。可惜他们无缘欣赏到中国大妈的舞姿。

我是舞盲,欣赏一会儿就在车前巴掌大的地方做八段锦和五禽戏。开始只有老刘一个观众,对我评头论足,接着引来十几人的围观,或许是我的抛砖引玉,一会就有七八个跟做的。我做五禽戏时老刘说我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原来淄博的几位文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有的来了戏瘾,禁不住比画比画,只几招,惟妙惟肖。老刘说有歌舞剧院的一个老戏骨,国家一级演员,一招一式,那叫绝。我做的根本叫不上是“猴戏”。有伤自尊,我不做了,改当观众。

来自威海的一对新人闪亮登场。他俩是旅游度蜜月的,本想蜗在车里度“蜜时”,被父母好歹哄下车,一下车就不可自已,伴随着舞曲,一时伦巴,一时探戈,只看得我眼花缭乱,看得大妈感慨唏嘘,悔青春之不再。这时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司机小伙跳下车,拿着油枪,忘了加油,看得呆了,“列宁”胡子走过来也站在油机前看起来。这可能是他们一生中第一次在这里看到有这么多中国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作秀”。

大巴司机坐在车头前,两腿摆成一个八字,嘴里含着根草棍,含进去,抽出来,百无聊赖,他在等拖车。Y导和7号是烟民,躲到远处过烟瘾,临走时一人递给他一支烟,回来发现他把烟放在耳壳上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摇一晃地唱着《喀秋莎》。加油机的“列宁”胡子也踮颤着舞步,跃跃欲视。正在和夫人翩翩起舞的4号突然驻足,让夫人邀请胡子跳舞,就像在游船上,俄罗斯姑娘大大方方地邀请他跳舞一样。

嘀嘀,汽车喇叭轻轻地响了两声。车来了,我们这才发现接我们的大巴车,已经停靠在行李旁。Y导让我们上车,我们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恋恋不舍。

待我们坐定点名后,Y导诚恳地说,“很抱歉,上午安排的一个小时购物缩水了,只能有十分钟了”,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突如其来,他莫名意外,他靠近麦克风,提高了音贝,“是的,大巴车是咱中国制造,为咱中国自豪”!

“中国制造”徐徐启动了。“列宁”胡子、俄司机站在加油机前向我们挥手告别,一直到我在车上看不到了。

(本文是作者2017年8月26日—9月3日到俄罗斯双飞旅游纪实的一个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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