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惨烈的一场攻坚战
安成发，1928年11月21日出生于榆林绥德县杜家湾安家岔村（今属子洲县），1944年参加革命。参加过瓦子街战役、宝鸡战役和解放兰州等战役。1963年5月转业到子长县。
安成发老人在给战友写信
4月1日，清明节来临之际，在子长县瓦窑堡街道办张李则沟的一个农家小院里，记者见到了现年89岁的安成发老人。看着眼前脸色红润，身体硬朗的老人家，谁能想到， 他便是16岁参加游击队，一生参加了无数次大小战役，身上受伤3处，左腿内还有一颗子弹，饱经战争岁月洗礼的老战士。
“不参加革命就没有活路”
“我参加革命就是要翻身，不翻身就没有活路。”安成发老人回忆说。在他的记忆中，饥饿和贫穷时刻威胁着他们家。
“我们家一共9口人，爷爷奶奶一辈子给人当长工。大大（父亲）妈妈也不例外。我们兄妹5人，我是老大。记事起就给人家地主家拦羊，童年中所有的记忆都和羊有关。”安成发老人说，他记得在他七八岁那年的春天，因为饥饿难耐而偷喝了地主家母羊的奶，被地主打得遍体鳞伤，不省人事。
“我被地主扔进了山沟里。半夜里要不是大大将我找见，我的小命早就没了。大大找见我后，抱着我悄悄地哭。我在家里躺了半个多月，伤好后，为了生存，求地主高抬贵手，最后，在地主的施舍下又继续拦羊。”安成发老人说，由于饥饿，他在拦羊的间隙里就拼命地找吃的，地里的野菜，山上的野果，几乎都成了他搜罗的对象。
“有一次拦羊的时候，我在山沟里发现了一只被野狼吃的只剩一些残渣的羊骨架。我用火烤着吃时，被人看见了。我当时非常害怕，就恳求不要说出去。人家看我可怜，就答应了我。但这件事还是被地主知道了。”安成发老人说，李姓地主硬说是他家的羊，不但扣了伙食钱，还要赔偿一只活羊。一只羊对他们家来说，那可是好几年的口粮钱。
“这只羊不是我们村的。我们拦的羊一只都不少，凭啥要给他们家赔？我当时恨得要命，只想把地主全家都杀了。但是那时候太小了，最后只能举债给人家赔钱了。”安成发老人说，在他的记忆中，地主家的事都是大事，地主家的“理”就是“公理”。谁反抗，谁倒霉。但是那件事后，他对地主家的仇恨就更大啦。
“12岁那年的冬天，我在山上放羊时遇见了游击队。看到我脚上有冻伤，人家就教我用茄子秆泡水洗脚，还给了我一双布鞋。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穿真正的鞋。我当时想跟着游击队走，但是人家说等我长大了，就会让我参军。”安成发老人说，1940年开始，他们村上经常有游击队过来宣传党的政策，村里比他年龄大一些的人都参加了游击队，他们回来后，就一直给安成发讲共产党、游击队的战斗故事。
“后来，我也终于参加了游击队，我的生活有了新的希望。”安成发老人说，1944年5月的一天，当时只有16岁的他报名参加了游击队，后来成为西北野战军二纵三五九旅七一七团的一名战士。
敌我双方在山头展开肉搏战
从安成发老人的回忆中记者了解到，1947年，安成发所在717团在贺龙的带领下转战山西。在运城战役结束后，他们部队奉命撤回陕西参加宜瓦战役。
“我们接命令西渡黄河参加了瓦子街战役。仗打得很艰苦。”安成发老人说，1948年2月，已经担任班长的他冒着大雪走冰桥渡过黄河到达宜川瓦子街（现归黄龙县管辖），参加了瓦子街战役。当时部队在崇山峻岭、杂草丛生中前进，没有路，一边开路一边前进，晚上就在山沟野地里露宿。
“开战前三天我们就已经进入了伏击区，当时刚好赶上一场大雪。瓦子街的山上山下白茫茫一片，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声。开战前的瓦子街是令人窒息的，一切都静悄悄的，静的可怕。战友之间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安成发老人说，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当兵打仗，最难熬的就是开战前的等待。激动、紧张、恐惧各种心理都有。只有等到枪响后，这些情绪都会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一心一意地杀敌。
“当时我们在瓦子街山上狙击敌军，那时雪下了一尺多厚，我们爬在雪地上，饿了吃口冻馍馍，渴了就吃口雪，最后人都冻在了阵地上，要拿铁锨铲才能分开。我带领班里的同志，夺取一个山头，俘虏了17个国民党士兵。”安成发老人回忆，瓦子街战役的惨烈，超出了想象。
“我们要夺取的山头，地理位置上是瓦子街的东南山，是一个制高点。紧挨东南山的是一个当地老乡叫‘朝山\’的山丘。要攻克东南山，就必须先拿下朝山。朝山的形状像一个寿桃，叫朝山，是有朝拜的意思。当时刘戡的部队有一千多人以东南山山头为据点扫射我们，部队的伤亡非常大。不夺取东南山，战斗赢不了。”安成发老人说，接到夺取东南山的命令后，他们团迂回前进，先围向了朝山，但是由于敌人居高临下，火力生猛。几次强攻都被压了回来。
“伤亡非常大，我眼看着战友一个个倒下，心里恨得要命，多杀敌人给战友报仇。”安成发老人说到此处，停顿了好长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我们夺下东南山，实际上是踩着战友的尸体上去的。”
“我们冲到山上时，看到几个敌人端着刺刀向我冲了过来，我一刀就捅倒离我最近的一个敌人，看到同伴倒下了，冲上来的敌人扭头就跑。”安成发老人说，在东南山山上，还有一个国民党士兵扑过来抱住他往地上摔，想把他推下山去，对方块头大，当时就想着与敌人同归于尽。“扭打了一会儿，对方不动了。坐起身看时，发现对方头上全是血，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头是咋受伤的，不一会儿，他就没气了。”安成发老人说，夺下东南山后，战局发生了转变。我军最终获得了胜利。
安成发老人的回忆，记者在随后的瓦子街战役烈士陵园得到了证实。据在该烈士陵园工作了12个年头、今年33岁的讲解员陈慧讲，在夺取东南山的战斗中，敌我双方来来回回三十多次反复抢夺,敌军伤亡1500余人，我军有1700多名战士牺牲，可谓是转战陕北中最惨烈的一场攻坚战。
“战斗打了3天3夜，我们连100多人，到最后只剩10多人，我们连和7连剩余的战士被编入了9连。敌二十九军军长刘戡自杀身亡，我们随后解放了宜川、黄龙大片地区。”安成发老人说。
记者 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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