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就得让百姓觉得你是他的人”——全国优秀县委书记冯振东的“官念”
本报记者干雄焱鲁舰平
官字做何解？冯振东有别样的解释。
富县城西半山腰有泉，甘甜清冽，名叫玉女泉，民间称其为“官泉”。1942年，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为其赋诗：霜笼鄜畤月如钩，玉女泉清水自流。
2013年冬，县委书记冯振东晨练时，发现几个早起的老人在山腰取水，提着小水桶沿着结着冰的石阶往下走，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何不将泉水引下山方便群众？
引泉下山时，有人建议：这是官泉，泉眼离政府大院不远，引一条管道到政府灶房岂不更好？
此议被冯振东否决。他说：“官泉中的官字不是指官府。在陕北民间，说这是官的，意思就是这是公开的、是大家都能用的，这种说法由来已久。”
临泉能自诫，澄清有片心。能以此“民声”解释官字，很显然，冯振东对群众，根扎得更深，情牵得更浓。
底气
从延长县担任副县长到富县担任县委书记的18年间，冯振东先后在5个县区任职，近90%的村子有过他走访的身影。许多群众说起：感觉冯振东是自己人。
为何感觉冯振东像自己人？直罗镇药埠头村记忆犹新：2012年，冯振东选择包扶地处深山、偏僻荒凉、全县农民收入最低的药埠头村。冯振东一到村上，挽起裤腿就进入田里插秧。“一看做农活也是一把好手。”三年来，他30多次到村里，嘘寒问暖，帮助村民脱贫。如今，村里面貌焕然一新，水稻种植、畜牧养殖和乡村旅游发展初具规模，人均收入达到7000多元。村民贾雪莉说，我外婆以前住的土窑洞，现在盖了平房，冯书记给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觉得冯书记把这些五保户当成自己的亲人。
2012年3月，富县的一个煤油气能源综合利用加工项目动
工。这个项目占地3000多亩，投资216亿元，涉及375户、1300多人拆迁。被征迁范围内大部分群众房屋比较破旧，评估后根本不值钱，赔付的钱建不起新房。由于被拆迁群众对政策理解不透，发生了集体阻挡工程事件。
冯振东赶到现场，形象地给一些干部讲道理：把群众的房子比作棉袄，再烂它还是棉袄，穿上还能过冬。你现在把人家旧棉袄拿走，只给个背心钱，你让人家怎么过冬？这话，形象又贴心，围观的群众觉得冯书记是在说他们的心里话。
经过反复研究讨论，冯振东在征地方案里面定了一条：老百姓房屋的评估价格低于5万元的一律按照5万元计算，超过5万元的按超过的计算。另外以户为单位，再加18万元，这样能让被拆迁户可以盖起像样的房屋。新厂子建成后，用工要优先解决失地农民，后勤服务岗位要优先使用失地农民，每一户被拆迁农民在新的安置区要给解决一间门面房……一项项政策，犹如甘泉润心，群众觉得：冯书记就是我们的人。
对此，冯振东说：“任何时候，只要你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让他觉得你就是他的人，这样才敢冲到一线去解决问题，才能当好‘总指挥\’。”
当好“总指挥”，危难关头就得挺身而出。2013年7月，富县遭遇特大洪灾，大申号水库告急，必须下到泄洪道去塔底排查险情。水压大，泄洪口万一冲开，人根本跑不了。冯振东下去了，大家也跟着下去了……生死考验的场面，富县供水有限公司总经理袁晓建回想起来“内心无法不感动”。
今年4月，富县开始打造秦直道文化旅游，冯振东带领县上相关部门的领导，一天步走80多里路勘察线路。他说：“干事就像农民要种好自己的地一样，营生干好了收成才好。”
营生干好了收成才好。如今，延川黄河文化旅游迎来“好收成”时，大家更忘不了冯振东的汗马功劳。2002年，冯振东
任延川县县长。延川是国家级贫困县，当时石油产业开始下滑、红枣产业一遇秋季连阴雨基本就颗粒无收，培育新的支柱产业刻不容缓。冯振东提出打造以乾坤湾为中心的黄河文化旅游产业，响应的人并不多，猜测和质疑却不少。冯振东一方面寻求各方论证为群众答疑解惑，一方面积极运作倾力打造乾坤湾景区，并为当地成功申报了“黄河蛇曲地质公园”。2014年，延川县全年接待游客41万人次，旅游综合收入1.8亿元，旅游业成为延川县经济发展的支撑点。
听到冯振东当选全国优秀县委书记的喜讯，延川县乾坤湾景区周围几个村的村民也格外欣喜。又一次，村民让记者给冯振东捎话：“让他有空了回来转来。”一见到与亲人熟识的人就捎话“让他有空了回来转来”，是这里村民表达对亲人思念独特的方式。十多年来，以乾坤湾景区为中心的黄河文化旅游已红红火火；十多年过去，村民越发盼望冯振东“回来转来”。
鼓劲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是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几年前，冯振东的一篇报告文学《土地与课桌》，被《十月》刊载。文章里，冯振东对农村孩子如何走出“放羊－娶媳妇－生娃－放羊”贫困代际传递进行了深入的思索。他认为，贫困地区要脱贫致富，从根上还是要把教育抓好。
冯振东在吴起县担任县委书记时，面对县富民穷的现状，他毅然提出在全县实施全民免费教育，吴起学生从幼儿园到高中十五年享受免费教育，全县45岁以下农民免费培训。冯振东提出的“三个优先”原则也被写进了国家教育发展纲要。十五年免费教育，“全国领先，西部第一”，直到今天，吴起群众都说是“给我们带来最大的实惠。”
2012年，冯振东任富县县
委书记。富县经济实力比较薄弱，冯振东提出富县在教育上要实施“双高双普”，大家都说富县财力有限，也不赞成实施。“没有钱”三个字影响了大家争先进位的积极性。
冯振东说：“一个地方不怕你穷，最怕就是没有摆脱贫困的那种勇气，那个心劲，这是最可怕的。就像一个人过河，过河首先要把河对岸作为目标，盯着对岸奋力地游，才可能游过去。如果你看河岸宽，没有了勇气和信心，水都不敢进，那就永远不可能游过去。”
同舟共济海让路，号子一喊浪靠边。富县“双高双普”顺利实施，到2014年，富县在全省县域经济争先进位中增速排名第四，并且首次正式进入全市综合考核优秀县区行业，先后获得省级卫生县城、省级文明县城、全国良好农业示范县和中国十大进步县等称号。
富县张家湾镇党委书记鲁卓刚说：“冯书记来富县四年，有些变化是大家能看到的，有更多是大家看不到的，就是树立了大家争先进位的意识和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
创新
“贫困地区的农村金融工作直接影响到农民的产业开发和脱贫致富，所以不能放松对贫困地区政策性金融信货的支持。”这是冯振东2004年一篇调研文章里对农民脱贫致富提出的思路之一。
农民向银行贷款难，难在没有抵押。这道金融难题，冯振东在富县开始破解。
苹果是富县农业的主导产业，苹果种植面积36万亩，年产量50万吨，年产值20亿元，是农民最重要的钱袋子。苹果能卖钱，果树值钱，林权能不能抵押贷款？富县通过“商业银行+农民合作社+农户”的办法，建立了果树林权抵押贷款联合体，在全省率先开始推行果园林权确权登记和抵押贷款工作，使果树变成了活钱，有效解决了农民生产
资金不足的难题。目前贷款总额已突破千万元。
到2012年，富县苹果产业步入了一个发展的“拐点”。扩大种植面积已无可能，提高单位亩产已近极限，怎么增收，又是一道难题。经过调研，冯振东提出了“新奇”的方案：创建“全国良好农业示范县”，并同步创建“全国农产品质量安全监管示范县”、“全国农产品质量安全示范县”，并通过推广农业合作社引领发展的“富红模式”，把果农组织起来抱团闯市场。2014年11月，富县成为全国第一家“良好农业规范示范县”。一个让人惊奇的故事是：羊泉镇鹿首村杨昌元家的果园“搭上了良好农业列车”，3.5亩果园产的苹果，有些论个卖，收入了21万元。据称，目前国家正与欧洲进行良好农业相互认证，中国标准一旦获得欧洲认可，富县苹果将直接进入欧洲市场。
农民有钱了，农村新的矛盾和问题也随之而来。农民的“烦心事”，迫需农村社会治理的创新。冯振东总能想到群众的心上。茶坊镇马坊村化解群众纠纷，采取的办法叫“群众说事”。村干部把德高望重的村民和有矛盾的村民叫在一起，摆事实讲道理，较好地化解了许多矛盾纠纷。冯振东发现这一典型后，对此进行了总结完善，在全县推行“群众说事，法官说法，干部联村”便民联运机制，使得很多的矛盾纠纷得到及时有效的化解。这一基层治理的创新做法，在全国法院系统和延安市各县区全面推广，被省委组织部评为2014年度全省组织工作改革创新一等奖。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周强给予高度评价，称其是“把村民自治与法治手段、法治思维相结合，把法律与道德相结合，把法律与乡规民约相结合的好做法。”
“这一切创新的经验都来自群众。你只有去发现它、总结它，才能用群众的智慧解决好群众的问题。这是你做一线‘总指挥\’必须做到的。”冯振东说，“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老百姓是你的依靠，是你的基本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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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延长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