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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暴雨 灾情报告

华商报 2013-08-05 18:42 大字

重创

7月以来,延安遭遇百年不遇持续强降雨 42人遇难,78万人被迫转移

强撤

有人不相信洪水大,偷跑回家 干部沿街逐户排查撵人上山

困境

救灾资金有缺口 数十万受灾群众渴望帮助

会诊

若近期再降雨,损害将是毁灭性的 延安已经到了告别窑洞的时候

7月以来,延安市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持续强降雨,42人遇难,78万群众被迫转移。

作为受灾最严重的乡镇之一,延长县郑庄镇,是这个城市在灾难面前的一个缩影——在这个“十年九旱”的乡镇,没有多少人相信:一向缺水的延安,洪水能发到哪去?暴雨袭来前,政府不惜与民众发生冲突,采取强制手段让人们离家避难。也因此,很多重灾区“零伤亡”的数字令人稍感安慰。但如今,撤离的群众如何善后及开展生产自救成了摆在政府面前的课题。

轰隆隆一声巨响,如大豆般的暴雨夹杂着洪水的咆哮,瞬间充斥了石公河,一辆蓝色的小货车在水中如黄龙般翻滚着,终于沉溺在一棵大树前,再也不动了。

7月25日凌晨4时53分,对于延长县郑庄镇人来说,是一个噩梦般的早晨。人们站在高处眺望着家园被洪水吞噬。“完了,一切都完了。”郑庄镇镇党委书记白东亮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这一切。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郑庄没了。”

>>暴雨侵袭 洪水进了他家住了几代人的窑洞

7月以来,延长县遭遇百年一遇大范围持续强降雨过程,县城和多数乡镇(社区)降雨量超过560mm。之前,延安人从来不相信,这片黄土地能和洪水发生什么关系。洪水来时,很多人像看到了灵异事件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但一位经历过1945年延安洪水的老人相信,不过他说,当年的洪水也没让延安怎么样。

可这次,延安却遭受了暴雨洪灾的重创。

郑庄沙滩坪村的贺红红今年40岁,身材瘦小,皮肤黝黑。7月25日早晨,暴雨侵袭了他家住了几代人的窑洞,裂缝如一条大鱼的嘴,不停地吐着泡泡。

作为家里的男人,他必须誓死捍卫这块得“避风港”。他的父亲75岁,得了绝症;他还有3个孩子,最大的9岁,小的只有1岁。

他爬到窑洞顶,用泥巴和塑料纸糊着裂开的缝隙,糊好了,又被水冲刷开了,再糊上……如此循环往复。十几分钟后,洪水没过了他家门口的石公河,冲上马路,进入他家的窑洞。

一家人站在窑洞上面的山坡上,木讷地看着洪水塞满了屋子。老婆哭了,老人哭了,孩子也哭了。老婆程志玲骂他:“屋里还有8000块钱,你怎么没抢出来?”贺红红只跺了一下脚,却一动没动。

8月1日,这一家人呆在自家窑洞上方、村委会修建的一间尚未完工的砖瓦房里,躲着雨。镇上前两天送来了一袋奶粉,程志玲给最小的孩子泡上了,可一家人还不知道晚饭吃什么。

他们打算,等天气再好些的时候,进已经塌方的窑洞里把8000块钱刨出来,但贺红红曾经无数次趴在窑洞门口看——那个藏着钱的箱子,已经被水泡得不成样子。

>>黄泥水进了店铺 十几万的家电泡了汤

石公河南侧,是郑庄镇的商业一条街。有卖农具的,有卖种子化肥的,更有卖衣服和化妆品的。加林家的生意独树一帜,做家电生意。7月25日凌晨5时许,睡梦中的加林听到,街上不知谁一声大喊:“发洪水了,快跑!”加林跃起身来,才发现镇上的喇叭重复着发洪水的消息。他走下楼时,院子里下水道的出水口早已喷洒着黄色的泥水,一楼的房子里,水已经淹没了脚跟。

加林找了把铁锨,飞快地挖着下水道,他嘟囔着:“狗日的,下水道怎么这时候堵了!”挖着挖着,他开始发现不对劲,随着下水道裂口的增大,地底下犹如一个被掘开口的喷泉,喷得满院子都是。

“你不要命了,快跑!”老婆一语惊醒了加林,他甩下铁锨,两人搀扶着向镇子的制高点跑去,那里是郑庄镇派出所的位置,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一米五!”8月1日,加林比划着,用身高参照着白色墙壁上被水淹过的印子。洪水退后,他回到家,门开着,要卖的电视机、冰柜和风扇等,早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面目。

加林整理出了一些被泥巴淹没的小东西,如插线板、开关、光碟等放在二楼,可他知道,这些东西不会有人买了。

“十几万的损失。”加林有些沮丧,这个铺子是他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人没事就好,消财免灾。”加林皱着眉头,坐在楼梯口抽烟。屋外的马路上,一整排商铺里的人都在忙碌着:杂货店的老板娘拿着大扫帚清理着积水;几个青年小伙子,卯足了劲把一台柴油机搬到了街面上,用清水擦拭;粮油店的老板摊开防雨布,准备晒一晒被水浸泡过的粮食……

>>买锁锁门 进不去总不会回去了吧?

如果不是真的发了洪水,63岁的刘丽贵可能要恨政府。她是郑庄镇有名的困难户,住在半山腰的一个窑洞里,丈夫早已去世,儿子在外面当泥水匠,老人靠捡破烂为生。洪水来前,老人不愿意离开窑洞。7月伊始,延安市气象局多次发布暴雨红色预警,市委市政府要求组织危险地区群众撤离,但没有多少人相信:一向缺水的延安,洪水能发到哪去?

无奈之下,郑庄镇政府想了一个怪招,买锁锁门,进不去你总该不会回去了吧?全镇1680把大锁被抢购一空。杂货铺老板乐了:这些锁放在平时,3年也卖不完。

锁不够,镇政府写了几千幅封条挨个贴在门口,再不行直接用毛笔一挥,在墙壁显眼位置写上一个大大的“拆”字。

刘丽贵看着挂在自家门口的锁很生气,她不理解政府想干什么。直到7月25日,暴雨冲垮了她家屋后的山脊,泥石流淹没了祖屋,她才意识到危险原来如此之近。

“最可惜的是我喂的20只鸡,全被压死了。”刘丽贵说着,掉下了眼泪。她说,自己每天都回去喂鸡,那天她回家去时,一切都没了。

说起这些年来的积蓄,老太太满难掩悲痛。她流着泪说:“这些年陕西省吃俭用,在衣柜里存了2000元钱,你们能帮我刨出来吗?”

一旁站着的儿子,也已经快40岁了。儿子说:“母亲性格很要强,今天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哭。”

>>强制离家后 再次返回家中酿悲剧

在延安的暴雨灾难中,郑庄受灾最为严重,却是人员零伤亡的镇。但在整个延安,很多伤亡是在民众被强制离家后,再次返回的情况下发生的。

在延川县的灾情汇报材料中,多次出现的一个名字是张生富。张生富是延长县交口镇岭上村村民。7月25日,倔强的张生富不顾政府工作人员劝阻,坚持回家,并让老伴刘翠英和18岁的孙女张欢欢、15岁的孙女张翻翻在家中做饭吃。

大雨袭击了窑洞,山体滑坡随之而来。两个孙女已经跑到了门口,张生富又让孙女去衣柜中拿藏好的几千元存款,悲剧发生了:泥石流冲毁了窑洞,老伴刘翠英和两位花季少女当场被埋。

郑庄镇“零伤亡”的背后是镇干部的值守。这次暴雨洪灾中,38岁的郑庄镇综治办主任刘建,一举成为郑庄的“英雄”。

7月25日凌晨,刘建一宿没睡,山洪暴发时,他在石公河北岸挨家挨户叫醒还在睡觉的群众。当他和两位女同志去北岸唤醒民众时,洪水已经淹到了桥上人的脚后跟。刘建打发两位女同志不要过河,自己蹚水过去喊人。

“洪水进街道了,所有人员迅速撤离!”他一口气奔到了镇上地势较低的几户人家,等走到街道一半的位置时,洪水已经淹没了膝盖。

临街是镇上的一所幼儿园,几位群众站在幼儿园的3楼躲避洪水。他们看见在刘建的前方100多米地方,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被洪水冲翻,夹杂着大量的树枝如“风火轮”般滚滚而来。

“刘建快跑!”人们大喊着。刘建大喝一声,冲向自己左侧的一个小巷子。在他的前方,一家4口也正慌张地向前奔跑着:丈夫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8岁的大儿子在前面跑,妻子紧跟身后。

刘建拎起了8岁的孩子马龙,跑向镇上的中心小学。孩子父亲说:“当时刘建都已经疯狂了,眼睛睁得老大,眼圈通红。要不是他,我们一家就死在水里了。”

那天早上,因为刘建,街道两边数百名群众获救。

>>住了几千年的窑洞 还要不要住了?

因为这场暴雨,延安人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他们延续了几千年的窑洞生活方式已悄然改变——目前,延安市将撤离群众的范围扩大到了所有的窑洞住户。

72岁的桥沟镇任家窑则村村民杨秀英,7月25日凌晨3点被窑洞上的渗水惊醒,她要起床时,洞顶的泥石大块落下,还好她安然无恙。对于窑洞,杨秀英不再信任,她说:“其实还是砖瓦房好,结实。”

延安市宝塔区新市场沟40岁的居民曹志宏,家里8间房子被泥石流摧毁,站在山下看着泥石流肆虐的他,就像看到了一个飞速旋转的“轮胎”,砸向了自家的房子,就那么几秒钟,辛辛苦苦挣了几辈子的祖业,被夷为平地。

曹志宏带着老婆孩子在亲戚家住了几天,但两个孩子闹得亲戚不得安宁,曹志宏就搬离了。每到晚上,他们就在公园的长椅上打个铺。他最后悔是,为什么要把房子建在山上面?

同一个城市,就因为房子所在地点不同,有些人家安然无事,而一些人却无家可归。当然,对比山下昂贵的高楼大厦,山上的祖屋是他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不仅在相对繁华的宝塔区,还是在“穷山僻壤”的郑庄镇,还住不住窑洞,成为困扰当地民众的一个烦心事。

在郑庄镇,有不少村民向本报记者反映:“被这次洪水吓怕了,以后再也不会临河临山建房子了”。而在房屋类型的选择上,多数村民表示将来都会选择砖瓦房。

当地有官员表示,黄土高坡上的窑洞,或许会因这次灾难而终结。但是,在山坡纵横的黄土地上,一块适合居住的平原都几乎很难找到,这些民众又能将房子盖到哪里去呢?

延安因灾死亡42人 直接经济损失近115亿

在延安3671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196个乡镇之中,郑庄镇是平凡的一个。同样,在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洪灾中,郑庄也是整个延安市并不特殊的缩影。从延长县到延川县,从富县到宜川,再到延安市的宝塔区,洪灾重创了这个城市。

截至7月31日18时,延安市共计154.5万人次受灾,疏散转移群众78万人,集中安置群众23.9万人,发生滑塌8135处,房屋倒塌45376间(孔),房屋严重损毁108814间(孔),一般损坏房屋157788间(孔),农作物受灾107.45万亩,

其中,因灾死亡42人(其中宝塔区18人、安塞县7人、延长县7人、延川县5人、富县4人、吴起县1人),受伤133人,直接经济损失1147897.39万元。

灾情远比外界认知的严重。宝塔区地处延安市中心位置,人口密集,成为一个重灾区。8月1日,本报记者在该辖区内多个地点看到,山体滑坡严重,部分道路依然没有抢通,山上的居民窑洞绝大部分坍塌现象,已经不能住人。

8月1日下午,90岁的老人梁世生和85岁的老伴颤颤巍巍地上了山,半山腰有他们祖居的窑洞。听说被洪水冲塌了,他们不甘心,想上去看看。其中,最让他们挂心的是,20年前就已经置办妥当的两副柏木棺材。对于这两位已经记不清自己年龄的老人来说,棺材是他们最后的“资产”。

住在老人隔壁的呼盘琴,今年38岁。大儿子上学早,就要上大二了。然而,这个原本快乐的暑假却让孩子蒙上了阴影——家里的房子几乎全部被泥石流淹没,这对一个月仅有1200元收入的家庭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懂事的孩子说:“妈,我不上学了。”这句话让呼盘琴和丈夫伤心了好几夜。他们从危房里抢救出的唯一资产是:写有所有家庭成员的户口本,在他们看来,这好歹是一个家庭完整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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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延长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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