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旅行者
我和张勋仓先生未曾谋面，但知道他曾经是延安市——那座我曾经生活过13年的城市的领导，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敬畏，以致彦春兄嘱我写文时，我是一定要问清是否本人意愿，不然冒大不韪，闹出笑话就尴尬了。
张勋仓是一位摄影家。许多人熟悉他，并不是因为他身居要位，而是被他的摄影作品所深深打动。我曾在《社区文化》上看过他写的《肯尼亚随笔》系列，行文质朴、细腻，文字中不时闪烁着一些智慧的光芒，加之那些视觉独特的照片，令人如食甘饴，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足迹遍布五湖四海，镜头涉猎范围广泛，关注底层，关注民生，字里行间流淌着对他们的同情和热爱，使人肃然起敬。
《大地行语》这部作品选择了作者旅行笔记的部分内容。纵观其国内“大西南自驾游”、“北极村见闻”及其部分系列文章时，我忽然想起作者在他的另一部作品集《望陕北》中的一段自叙：“在半年多世纪的风雨历程中，我与陕北大地朝夕相处，与高原融为一体。我无数次情不自禁地举起相机，捕捉金色高原上光与影的激情舞蹈，凝固神奇土地上转瞬即逝的影像。我想把这一切传达给更多的人，我想告诉世界关于陕北的一切。”我深信，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是一个黄土高原的儿子对故土及父老乡亲的赤子之情，我倒觉得这是他对国内行文的最好诠释和心灵深处的独白。不难看出，当他利用自己一切闲暇时间，孤独地行走在陕北的沟沟壑
壑，传播高原朴实淳厚的美时，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他的摄影技艺出类拔萃，总能让人在画面中领悟到大自然的一种非凡魅力，让人赏心悦目。或许人们只看到的是他较多的摄影作品缘故，殊不知他的文字功力尚在摄影之上。他笔下既有神秘的庙会祭祀，也有朴素的说书艺人；有苍凉凄美的信天游，也有欢快活泼的陕北秧歌。那些玩杂耍的、卖字画的、烧香的、拜神的、敲锣打鼓的、出售五花八门商品的小商小贩、走亲戚的、算命的，无不在他的笔端生动鲜活起来。他的摄影作品与文字同时显现，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同时也印证了“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和“下笔如有神”的玄妙所在。他对祭祀、过关等民俗详尽的描述，总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人物的刻画尤为生动。比如傣汉结合的混血儿小李白白净净、精精干干，圆圆的脸上充满了稚气。婚姻不幸的四川妹子小冉，“椭圆形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深陷的眼睛和挺拔而肥大的鼻子，使人联想到她可能有维吾尔或俄罗斯血统。讲话时一字一板，不紧不慢，从容不迫。一双美丽的眼睛礼貌的盯着对方。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寥寥数笔，把人物的形态刻画得非常传神；还有那从重庆农村进城打工的大奎，“中等个头，
大大的脑袋上留着短短的头发，高高的鼻子和突起的颧骨上方是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并不干净的西服上衣，白色的衬衣领口敞开着，浅蓝色的牛仔裤穿在身上倒也合适，一双黑色的皮鞋上沾满了灰尘。他一个人坐在后边的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一条小腿不焦地晃动，一副大首长的派头，声音洪亮，讲话时右手不停地做出由上向下挥舞的动作，好像是给民工训话时养成的习惯……”等等诸如此类应用小说的语言对人物描摹篇篇皆是，令人拍案叫绝！
张勋仓走过许多地方，从苍茫的陕北大地到神秘的非洲大陆，从酷热的印度半岛到风光旖旎的南美洲热带雨林，从辽阔的呼伦贝尔草原到寒冷的北极村，到处都留下了他深深的脚印。他不但用镜头留下了画面，而且用文字记录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感悟。这些体悟是率真的、坦荡的，有感而发的，绝不做无病呻吟。其中用墨最多的当属非洲之行。作者从迪拜机场转机开始，用镜头记录了钟表店前着职业装的中国女士，头裹纱巾的老者，以及坐在椅子上疲惫的中国情侣，还有推小孩的阿拉伯人的眼神，细节之处颇见功力。而他的文字也像小溪里的流水，淙淙潺潺，缓缓地浸润着读者的心
田。我随着他的镜头及文字领略了内罗毕公路两边郁郁葱葱的灌木，开阔的田野上缓缓移动的羊群，散落着一棵棵冠状的大树以及充满异域风情的花草，还有黑人歌手高吭嘹亮的歌声。商店里那些原生态的工艺品惟妙惟肖，更是生动传神。对非洲这个神秘博大的原始大陆，我始终充满着一种冲动，曾经买过一些非洲石雕，造型非常有特点。随着他的笔墨及镜头，我也走进了非洲，看到了那些愤怒的大象、咆哮的狮群、奔跑的角马、悠闲的长颈鹿、潜伏的鳄鱼，狡猾的河马，漂亮的羚羊。作者把很多动物作了拟人化的描述。金合欢树下，人与狮子的近距离对峙令人心惊肉跳。尽管在电视《动物世界》栏目看过关于狮王争霸的镜头，但是跟随他的镜头及笔墨，还是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除了各种动物，作者的笔下还有活泼可爱的小孩和盛装少女，以及古老非洲传统的习俗与淳朴的民风，都有详尽的文字表述。金合欢是非洲高原的一道独特风景，作者用了大量的笔墨进行描述，配以照片。“合欢树的周围，是一个复杂的、巨大的关系网。它们互为因果，互相依存，相互制约，环环相扣，一个环节的消失，就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我们人类的生存现状，不
也是这样吗！”哲理性的文字，令人深思。
“乞力马扎罗是一座海拔一万九千七百一十英尺的长年积雪的高山……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豹子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有人作过解释。”这是一代文豪海明威对乞力马扎罗山的描述，引无数人前去探索。到非洲，便不能不去乞力马扎罗山。乞力马扎罗山是非洲的象征，是非洲人的骄傲。山顶终年积雪，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在非洲人的心目中，它是一座神山。而在张勋仓的笔下，则赋予了这座神山更多的内涵。乞力马扎罗是坦桑尼亚人民的母亲山，世世代代用她的乳汁抚育了自己的儿女，给了他们无穷无尽的欢乐。然而，19世纪德国殖民者首先侵入了这片美丽多姿的土地，扰乱了这里的平静和安宁。作者通过对殖民者的谴责，歌颂了勤劳善良的非洲人民不屈不挠的精神。神秘的印度、巴西纪事等系列文章，作者用简朴淳厚的词汇给原始的异国部落注入现代人先进的科学理念，提出一串串动人心弦的猜想，勾起人们对宇宙万物的玄机寻思，字里行间无不揭示和透视着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阅读整部作品，窥探他的艺术成就，立片言而居要，乃篇篇之警策，用言洁、辞宏、旨永来概论他的文章如是也。以上一些观点难免偏执，贻笔大方。希望细心的读者不会被误导，通过自己的阅读体验张勋仓的艺术世界，领略这部作品博大的精神内涵。
●高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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