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收入背离GDP增长分析
在我国国民经济评价体系中，国内生产总值（GDP）和税收收入都是反映一个地区综合经济实力的重要指标，也是各级政府、经济管理和研究部门、专家学者普遍关注的指标。由于核算范畴、计算方法等的不同，导致二者不是简单一一对应的关系，但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定量关系上二者都有着紧密的联系。税收增长与GDP增长之间总体上是同步增减的，但具体到每一年看来，不同年份情况差异较大，有时二者呈高度相关，有时则并不那么密切，有时甚至是弱相关或呈非确定性的相关关系。出现这种状况主要是由于影响经济的因素多种多样，它们对税收的直接或间接影响又各有不同，此外税收本身的因素，如税制变化、税收政策、税率、税种等的调整，税收征管水平的高低等都会使税收增长与GDP增长之间出现差异。本文试从税收收入背离GDP增长进行辨证分析，从而对经济发展与税收工作提供进一步研究的借鉴。
一、正确认识税收增长和GDP增长的关系
1994年税制改革以来，我国税收收入稳定快速增长，国家财政实力显著增强。从1994-2010年税收和GDP对比情况看，税收增长与GDP的增长并不保持同步，大多数年份税收的增长速度超过GDP的增长速度，但也有一些年份税收的增长速度低于 GDP增长速度，如:1994-1996年税收增长速度低于GDP的增长速度，而2000-2010年税收的增长速度则高于GDP的增长速度。税收增长速度和GDP增长速度不存在直接的、量的对应关系，两者不能简单地比较，影响税收收入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应作具体分析。
1、税收收入与GDP的关
系
在社会收入分配中，税收收入和GDP之间存在如下关系：一是在既定的社会收入分配中，税收收入与GDP之间的比例关系由税收制度所确定。确定税收收入与GDP数量关系的税收制度包括国家的税收制度和税收征管制度及其执行情况。二是税收收入增长与GDP增长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内在关系。在一定的社会收入条件下，税收收
入与GDP的数量关系是在税收制度下形成，当税收制度发生变动时，国家就会根据变动情况对税收收入与GDP的比例关系进行相应的调整。三是税收制度的选择和变动体现了国家意志。税收收入的实现是在一定的客观条件下通过主观因素实现的，税收收入是GDP在一定税收制度下分配的产物。由于社会经济制度是人们主观意志的产物，因此税收收入与GDP的关系并不是一种自然的、固定的数量关系，也不是一种纯粹的客观关系，而是一种客观见之于主观的分配结果。
2、税基与GDP增速的非直接、非量对应关系
经济增长是税收增长的基础，但影响税收收入增长的最主要因素是各税种对应税基的增长。由于GDP与各税种的税基增长速度不一致，GDP的增长并非在任何条件下都与税收增长呈正相关关系。具体来讲，以销售额或销售量为税基的税种与GDP一般呈明显的正相关关系，如增值税、营业税、消费税、城建税、资源税。当经济处于上升期时，GDP增长较快，这些税种的税基一般较快增长；当经济处于下行期时，GDP增速减缓，这些税种的税基的增速一般也会减缓。另外，一些税种与GDP有一定的相关关系，但相关度比较小，如企业所得税，其税基是企业的利润，与经济发展的质量密切相关，但其增速与GDP增速的关联度很小；还有一些税种与GDP没有明显的相关关系，如财产税、行为税等税种，与财产的存量和行为发生的数量等密切相关，与GDP没有直接的数量对比关系。一般而言，在经济恢复增长或快速增长时期，反映税基的经济指标会快于GDP的增长，相应地，税收的增长速度也会高于GDP的增长速度，如：1999年-2007年，国家为应对亚洲金融危机而采取的调控措施逐步发挥作用，经济出现恢复性增长且增速逐年加快，这一时期，主要税种税基的增长速度高于GDP的增长速度，从而税收增长速度也高于当期的GDP增
长速度。当经济增长放缓时，反映税基的经济指标的增长速度会低于GDP的增长速度，从而使税收收入的增长速度低于GDP的增长速度。如1994年-1996年，国家为防止经济过热而采取的宏观调控措施的效果逐步显现，经济增速逐步回落，这一时期，主要税种税基的增长速度低于GDP的增长速度，从而税收的增长速度也低于当期的GDP增长速度。
3、税源结构与GDP增长结构的非直接对应关系
GDP由一、二、三产业增加值构成，GDP增长速度是一、二、三产业的平均增长速度，而作为我国税收收入主体税种的流转税主要来源于第二和第三产业，来源于第一产业的税收比重较小。GDP增长结构和税收来源结构的差异造成了税收收入的增长与GDP的增长并不直接对应。近年来，随着经济结构的调整和工业化进程的加快，二、三产业增加值增长一般快于GDP的增长，从而造成税收的增长快于GDP的增长。在工业增长速度下滑时，部分年度第二产业的增速会低于GDP增速，从而造成税收增长低于GDP增长。
4、反映经济总量的GDP增长与经济质量的变化不同步关系
GDP的增长反映的是经济总量和规模的扩大，这种扩大既可以是粗放式低质量型的，也可以是集约式高质量型的。在经济总量维持稳定的情况下，当经济质量和企业效益整体提高时，与经济质量密切相关的所得税收入增速会超过GDP增速，反之，当经济质量和企业效益整体下滑时，所得税收入增长幅度会低于GDP增长幅度，甚至可能会下降。二、税收增长超GDP增长的因素分析
税收增长与GDP增长不是简单和直接的数量对应关系,简单地以GDP增长速度为参照来判断税收收入增长是否合理不科学。“十五”以来，税收收入一直保持着快速增长态势，且增速一直高于GDP的增速，但这并不是国家从制度上加重税负的
结果，因为除了将车辆购置附加费改为车辆购置税、提高个别矿产资源的资源税、适当扩大消费税征收范围之外，国家并没有开征其他新税种，也没有大幅度提高税率。税收的高增长恰恰是在暂停征收固定资产投资方向调节税、取消农业税、在东北三省实行增值税转型、提高个人所得税起征点、出台一系列支持改革和发展的税收优惠政策等减税措施的情况下实现的。
1、税收制度本身特性是税收超GDP增长的主要因素
我国现行税收制度共有21个税种，它们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对生产、流通、消费、收入分配、财产的占有和使用以及某些特定行为等，进行多环节、多层次、不同程度的调节。每个税种都有其特定的税基（征税对象），税基的价值或数量决定了税收的规模，税基的增减变化决定着税收的增减变化，是税基负担了税收，而不是GDP负担了税收。在税收制度和税收征管水平不变的情况下，税收收入增长速度取决于税基的增长速度,并和税基的增长速度呈正相关关系。在这21个税种中，只有增值税的税基大体相当于GDP中的第二产业增加值和第三产业中商业的增加值。由于我国实行的是生产性增值税，增值税的税基实际上比GDP核算的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中商业的增加值要稍大一些，近年来固定资产投资的快速增长，使得增值税税基的增长略高于GDP中第二、三产业增加值的增长。同时由于经济结构的不断调整，第一产业比重不断下降，二、三产业比重逐渐上升，二、三产业增加值的增速近年来也一直高于GDP的增速，这就使得增值税税基增长更加高于GDP的增长。除增值税外，其他税种的税基和GDP的关联度都不大。如：消费税的税基是汽车、成品油、烟、酒等14类特定商品的销售额或销售量，营业税的税基是交通运输、金融保险、邮电通讯业、建筑业、文化体育业、娱乐业、服务业、转让无形资产和销售不动产等取得的营业收入。消费税和营业税的
税基都是总量的概念，而不是GDP核算的增加值的概念，其增减变化和销售收入、产量直接相关，而与GDP的增减变化没有直接的、量的对应关系。再如：企业所得税税基是企业的应税所得额，企业的赢利状况决定着企业所得税的多少，从经济运行的整体上看，经济运行质量和效益的变化，决定着企业所得税的增减变化，而GDP的增长不反映企业经济效益的变化，因而企业所得税的增速与GDP的增速没有直接关系；个人所得税税基是个人收入，其中工资收入的纳税比较规范，是个人所得税的主要来源，特别需要说明的是，由于缺乏对非工资性收入的有效监控，相当一部分非工资性收入实际上没有纳税，再加上个人所得税起征点以下的工资收入不征税，使得个人所得税增长和个人收入增长的关联度已大大降低，与GDP更是失去了量的直接关联性。还有房产税、车辆购置税、印花税等的征税对象都是某些特定经济行为发生的数量，这些数量的变化与GDP的变化更是没有直接的、量的关系。
另外部分税种的累进制度使税收超税基增长，从而超GDP增长。我国的个人所得税、土地增值税等对不同收入规模的纳税人设计了不同档次的税率，带有典型的累进特点，随着纳税人经营规模和收入的提高,其适用税率也在“升档”。与此同时，个人所得税的费用扣除标准在一定时期相对固定，而收入却在不断增长，客观上对税收增长起到了累进作用。近年来，我国城乡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和房地产价格的上涨，使得纳税人整体的实际适用税率逐步提高，在一定程度上使得这些税种的收入相对于其税基、相对于GDP出现了更快的增长。
2、核算制度差异是税收超GDP增长重要因素
一是核算方法差异。无论是按支出法(投资、消费、净出口)还是按生产法(第一、二、三产业)核算的GDP,其核算方法和税收收入的核算方法都有差异。如对进出口的统计核算，在支出法
中计入GDP的是净出口额（出口减去进口），进口额在核算GDP时是减项，而进口额提供的进口税收（关税和进口环节税）是我国的重要税源。出口总额在核算GDP时是加项，但出口退税在税收上是减项，由于近年大幅度降低出口退税或取消，出口退税的增速大幅降低，使税收收入的增速和GDP的增速对比发生反向变化。按生产法核算的GDP由一、二、三次产业增加值组成。由于农业税的取消，来源于第一产业的税收大幅度减少,我国税收主要来源于第二和第三产业,而由于近年来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使得第二和第三产业的增长大大高于同期GDP的增长。二是价格依据差异。税收收入增长率是按照现价计算的，没有扣除物价上涨因素,而GDP增长率是按照不变价格核算的,两者之间存在因价格差异而导致的增速差别。在当前物价过快上涨的情况下，价格因素导致的增速差别尤其显著。三是统计口径差异。相对于税收的调节范围而言，GDP的统计范围没有完全涵盖能够产生税收的所有经济活动。比如一定资质等级以下的建筑企业、规模以下的非国有企业，以及典当、信息中介、家政服务、保洁公司、洗足等新兴行业，这些企业和行业产生大量的税收，也没有全部纳入GDP的统计核算范围之内。四是核算精确度差异。GDP核算中相当一部分数据，是通过抽样调查推断和估算出来的，难免存在误差。而税收是由切身利益密切相关的双方——税务机关和纳税人，依据税法和纳税人从事的经济活动的具体量化指标，一笔一笔据实计算出来的。由于税收核算的任何误差都会导致其中一方的经济损失，对于GDP核算不全或不细的涉税经济活动，税务机关和纳税人都必须进行精确计算，因而税收的统计核算比GDP的统计核算要准确得多。
3、税收政策调整是税收超GDP增长因素之一
税收政策的调整、税种的开征、停征等，直接导致税率和税
基的变化，会对税收收入产生直接影响，但这种变化和GDP的增减是没有关系的。我国现行税制包含了一些先征后退、先征后返等政策，这些政策使税收统计产生一定程度的“虚多”。在税收收入统计上，只要税款缴入国库，无论后期退还与否，均先计为税收收入。因此,我国的税收统计数据实际包含了后期应退还的税收收入，这部分收入属于未被剔除的“虚多”收入。另外，虚拟经济的空前繁荣使税收增长进一步超过GDP增长。近年来，证券市场、房地产市场交易持续火爆，国家的税收调控政策（对二手房买卖征收营业税，将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从1‰提高到3‰）及时抓住了这些新税源,而现行的GDP核算并未把这部分虚拟经济活动计算在内，从而使税收进一步超GDP增长。
4、税收征管的强化是税收超GDP增长不可忽略的因素
税收征管效率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通过征收率表现出来，征收率越高，表明应纳税额入库率越高，税收收入的弹性越大，而影响征收率的因素又是多方面的。就税务部门自身来讲，税收的登记率、申报率、检查率等，都会影响税收征收率。也就是说，税务机关在加强干部队伍素质建设，改进税收征管手段，建立适应经济形势发展需要的征管模式等方面的工作努力及完成情况如何，将会直接反映到征管的效率高低上来。如目前对个体私营业户的税收征管，推行建帐建制工作难度较大，定期定额征收的标准难以准确核定；大量的现金交易使税务机关对纳税人的生产经营行为难以实施及时有效的监控；工商等部门的配合不够，大量的无证业户存在等。此外，纳税人的依法纳税观念、整个社会的纳税风气等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税收征管效率，进而影响税收收入的增长。近年来，各级税务机关大力实施科学化、精细化管理，加强企业纳税评估和税源专业化管理，针对各税种征管特点和薄弱环节，不断提高各税种的征收率，缩小了税收收入能力与实际收入之间的差距，提高了税收的足额征收率，这是税收收入增长高于GDP增长不可忽略的因素。
（作者：延安市地方税务局党组书记局长）
薛永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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