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坪实验：乡村如何“永续”？
3月底，“首届雅安龙苍沟周坪观鸟赛”举行，共有来自四川、重庆、广东、广西、湖北、福建、河南等7个省市区的15支专业观鸟队和3支业余观摩队参加观鸟赛。一天之后，比赛共记录到鸟类98种，其中中国特有的金额雀鹛被评为本次比赛的明星鸟种，而持续了近一年的周坪鸟类观察记录则上升到了200种。“更高兴的是，生物多样性的观念，开始被村民们接受。”观鸟赛组织者之一、四川旅游学院生态旅游研究所所长沈尤说。
2015年5月，由省政协组织专家引入，由NGO备灾中心、成都高新区乐康关爱生命发展中心等和四川旅游学院生态旅游研究所联合设立的“雅安（周坪）灾后永续社区示范项目”正式启动。项目组希望能通过系统性的营造，建立乡土与文化、传统与现代、生态与经济、人与自然能够和谐共存的社区模型。
项目运行近一年，最初的希望实现了吗？
□本报记者 秦勇 黄里
永续社区的选择与困惑
由于既能保持原始风貌，又能对接现代生活，周坪被选为“永续”项目的实验田
周坪是当地人对自己家园的俗称，位于荥经县龙苍沟镇发展村，东倚瓦屋山国家森林公园，南靠龙苍沟国家森林公园，距成都180公里，鸟类资源丰富。
4月1日，记者来到周坪，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3.3公顷的缓坡地，被种植的各种不同作物划分成了若干色调的小块，金黄色的油菜花和不知名的野草相映成趣。整个村子没有明显的无序乱建，风貌质朴。
项目组之所以选择周坪，是因为村子还保持着自然生态相对原始的风貌，同时，经过灾后重建，道路便捷，到成都只需要两个多小时，与现代生活也可以密切对接。“其他考察的地方，要么是人为干涉和开发影响太大，要么是交通不便，短期内无法形成社区模型。而周坪在保持原始风貌和对接现代生活上兼备。”沈尤说。
在永续项目执行委员刘春来看来，这样就有可能实现“永续”理念——即“生态、生产、生活”的共赢，让自然资源能“永续”使用。
但是，项目组的工作显然并非一帆风顺。去年，刘春来经过调查，发现村里的缓坡地里有一片萤火虫栖息地。但今年，出于“美化”的需要，已经有人建议把这片缓坡地统一改种茶树，既可以成为一道植物风景线，还可以在未来变身“生态茶园”，带来一定的收益。但在项目组看来，缓坡地杂乱的植物种植，恰好是周坪区别于其他乡村搞农家乐、搞乡村旅游，追求景观化的独特资源。“如果改成茶园，虽然不能完全说会破坏萤火虫的栖息地，但肯定会改变这块地上已经形成了多年的生态小系统。”刘春来说。
去年5月，项目组工作人员在路边看到一家农户院子的枯树上有一株广东石斛，这种多年生草本植物有很好的药性，但为什么生长在这里，值得研究。但等过几天项目组请来植物专家再去时，村民已经把树砍了。“真是太可惜了。”刘春来说。
去年，中国科学院华西亚高山植物研究所副主任赵志龙等专家也来此调查了当地的动植物和鸟类，记录到植物逾270种，鸟类170种，昆虫60余种，两栖爬行类动物10余种。“由于生物资源数据还在变化，我们建议当地不要轻易改变目前的植被形态和地块使用形式。”沈尤说。
保护基因库喜新不毁旧
不要小看玉米、萝卜与笋子这样的常见农作物，它们有可能是当地宝贵的生物基因库
周坪水源充足，一年四季不缺水。出于传统的农耕习惯，秋收后，村民并不会让为数不多的田块荒芜，而是会随意撒上一些萝卜种，任其生长。萝卜生长期短，当年就能结出萝卜，之后村民们或者用来喂猪，或者做一点萝卜干“吃耍”，或者就让它在地里留着。
这个传统，是一种资源节约，还是预防可能出现的收成不足，村医郭红梅也说不清楚。但是，观鸟活动中，她随意给来客上了一盘凉拌萝卜干，却备受好评。有人问，“你们的萝卜干比其他地方的好吃得多，为什么不大量加工？”除了萝卜，还有玉米。郭红梅家种有土玉米，这种玉米口感香甜，价格也比外来的水果玉米、良种玉米高一倍，可以卖到4元一公斤。
但在项目组来之前，郭红梅对自家萝卜和玉米的认识也就停留于此了。如何利用这些资源？如何让大家理解传统的种植也能带来不菲收益？项目组今年春节做了尝试，把土玉米粒包装为生态旅游产品，用真空封装保鲜，再用漂亮的工艺纸袋包装，就可以卖到20元钱一公斤，是之前价格的五倍。“东西卖得好，我还想扩大种植。”郭红梅说。“别小看这玉米和萝卜，它们的品种与常见品种不同，都是当地宝贵的生物基因库。”刘春来说。
和玉米萝卜相比，山上的笋子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笋子越来越少了。”村民王代富刚从山里归来，他说，林子里原本有箭竹、斑竹、荆竹、苦竹等10来种竹子，笋子也很多，但现在有人开农家乐了，笋子也开始值钱了，就有人要去掰。“新的生产方式冲击着周坪这个待开发的山村，但我们希望‘新\’不要毁掉‘旧\’，毁掉这里的生物多样性资源。”沈尤说。因此，项目组也给出了针对性建议：如果村民开农家乐以后出现野生食材不足的情况，最好在以前没有实施耕种的地块增加种植，收集野生种子，人工播种，不要因为追求产量引进区域外的品种。
“世界咖啡馆”的探索
遭遇冲突，项目组“迂回”前进，通过有趣的“世界咖啡馆”，解决保护与利用的矛盾
快一年的时间里，项目组在周坪的活动频繁，从自然、文化资源调查、旅游产品设计、旅游接待能力培训，到社区关系构建、社区老人儿童服务、灾害教育，市场渠道搭建等若干方面为构建永续社区出力。
渐渐地，项目组与村民形成了一个议事品牌——“世界咖啡馆”。
“所谓‘世界咖啡馆\’就是我们请外界专家同村民开展开放式会议的形式，目的是通过开放讨论让村民看到外界的不同想法和需求。摒弃说教和填鸭式的单方面知识传播，引导村民尽量多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并在众多想法中讨论出最好的一个，再帮助村民整理成执行办法。”沈尤说，其地点就设在村委会的会议室，目前已经组织了8次讨论。
“世界咖啡馆”开张还有个小插曲。去年11月11日早上9:30，是咖啡馆第一次开张。项目组原本是想介绍情况，结果因为村民姗姗来迟，所以推迟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始。会议内容不得不临时改成了“时间观念”的讨论。好在，最后通过讨论会村民自行拟定了严格的开会规则，比如：“只能由直系亲属来做家庭的代表”“轮流担任后勤服务工作”“迟到一分钟也算迟到”“直系亲属婚丧嫁娶病等才能请假”等。项目组工作人员还买了一个大大的挂钟以规范时间观念。
“世界咖啡馆”讨论的议题很多都是解决保护与利用的矛盾。几天前，郭红梅下乡巡医时，有个村民给她看“捡到”的野鸡，刘春来赶紧拍了照，让成都观鸟会的专家鉴定是不是保护鸟种。经比对照片后发现，这是一只红腹角雉，国家二级保护鸟种，是不能捕杀的。但是村民们有人说漂亮的羽毛应该用来做手机链，有人说应该挂在家里驱邪……“对这样的问题，我们只能与村民沟通，比如，我们近期就开展了周坪春季自然资源调查和生态旅游培训，白天由专家讲课，晚上让村民自己组队寻找村里的代表性生物，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们如何保护生物多样性。”师永伦、黄颖、王代富、王涯和周易5位村民，在赵志龙等专家的带领下，打着手电穿行于小道和林间，“我们找到了棘腹蛙、华西雨蛙、黑斑蛙等多种小动物。”王代富憨憨地告诉记者，“以前只知道他们都叫青蛙。”
这次项目组主办的观鸟赛也很让村民兴奋——观鸟赛带来的游客，让村民获得了实际的收益。“这既让村民有物质收获，又让他们理解‘永续\’的理念，一举两得。”
记者离开村子时，村民们又开始了新探索。他们画出一张张“周坪旅游图”，把老村委、周坪广场、女娲井、放生池、杜鹃亭、小溪流、灌溉渠、五显庙、小瀑布、竹林、土地堡，这些祖祖辈辈习惯了的小地名郑重写在纸上，划出蓝色线路。“也许以后带带路，探探奇，吹吹牛，就可以顺便把游客带回自己的农家乐了。”郭红梅对周坪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①②③④在周坪拍摄到的鸟类。
新闻推荐
本报讯（任彦超）6月26日，荥经县公安局法制大队组织法制民警、办案民警前往荥经县法院旁听了陈某、徐某涉嫌贩卖毒品罪的庭审。该案因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采用简易程序审理。在庭审过程中，旁听民警认真...
荥经新闻，有家乡新鲜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乡土气息。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当我们为生活不得不离开荥经县而漂泊他乡，最美不过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