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传承 方言留声
■本报记者 曾文
方言，承载着地方特色文明和哲学世界观，是蕴藏地方智慧、技艺、信仰、风俗的载体，是普通话无法替代的。现实生活中，很多方言所表达的意思用普通话根本无法解释。乐山方言是世世代代乐山人使用的语言，是乐山地域文化的载体，是乐山地区总体文明的土壤。它保留了大量古代“入声韵”，这对汉语史，尤其是汉语语音史的研究具有很大价值。
近日，由市地方志工作办公室编纂的《乐山地情文化丛书》之一——《乐山话方言词典》正式出版。词典以收录当代乐山方言日常用词为主，同时收录部分20世纪70年代以前的乐山口语词汇，共计4800个词条。
“巴巴掌”、“办姑姑筵咡”、“斗起胆子”、“磕膝头咡”、“笑人把洒”……这些地道的乐山话配上文字解释和插图，在网上引来叫好声一片，微博网友纷纷留言：“快发行吧。”“太有意义了。”“哪里有卖？”
方言词典的前世今生
乐山方言属于汉语北方方言区四川次方言区岷江片区。古代交通多借助河流，语言声腔往往因水而浸淫趋同。岷江方言片区沿岷江水流贯穿南北，北迄都江堰，南至宜宾，且略延伸至泸州，横向则摄青衣江流域的雅安地区。在这一大片区域的方言俚语中，因地而异，或部分、或大量，甚至全部保存了古代汉语中的“入声”语音。乐山处于这一区域的中部，是最典型的入声方言区。
20世纪90年代中期，省特级语文教师殷宗祥就和几名方言爱好者时常聚首，琢磨乐山方言的精妙。1998年，他们编写了《乐山方言词典》一书。殷宗祥说，当时许多人通过这本书唤醒了对老乐山的记忆，也撩动了不少在外地的乐山人的故乡情思。
2014年，市政协会议上，有委员提议对乐山方言进行深入研究保护。紧接着，殷宗祥、韦一心、唐建新、赖金普、黄德彰几位专家便开始大量查阅资料、搜集信息，用整整两年时间完善《乐山方言词典》中的内容。
“一方面是自身的语言积累，因为我们几个都是乐山人，对乐山方言的运用非常熟悉。另一方面是参考工具书，以及社会收集。”殷宗祥说，在日常生活中偶然听到的方言，发觉有用的，他们都会一一记录下来，细细考究。
“《乐山话方言词典》是《乐山方言词典》的修订版，新编的词典在收词、释义、考源等方面，特点更为突出。”殷宗祥介绍，新编的词典增补词条300多条，着意选择了展现地方色彩的若干词条，如“竹叶青”等，对于方言词汇中的用字、用词进行严谨考源，对原书在编写、出版过程中的错讹疏漏也进行了严格修正。同时，对乐山话的拼音方案重新进行了审定和修正，确立了乐山方言的声母表、韵母表、声调以及声韵配合表。为了更形象地诠释方言，词典正文部分还配有插画。
乐山方言是“古”不是“土”
“古代‘入声韵\’在乐山方言中几乎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殷宗祥认为，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现象，也正是这个“化石级”的语言现象，使许多听不懂乐山话、说不来乐山话的人认为乐山土话“土”到极致。也正因为乐山方言“土”味十足，它对汉语语音史的研究产生了很大价值。从这个意义来讲，对日渐式微的乐山方言，更应该深入研讨，探究其内涵。再者，从乐山方言所处的岷江流域区域文化、历史和总体文明的中心位置来说，有必要呵护其存在，传承其精华。
在《乐山话方言词典》的编辑们看来，乐山方言与普通话、以成都话为主流的“四川官话”相比较，有许多显著特点。首先是入声和音重，汉语普通话乃至成都话早已消失了中古音韵中的入声，在乐山方言中保留得最完备。乐山著名人物“郭沫若”，姓名三字全是入声，他的名字用乐山方言喊出来，就特别响亮。因此，许多外地人对乐山话的第一感觉是发音很重。
另外，乐山方言中的“儿”尾不是附着在第一音节上，而是独立的音节，且有阴平和阳平的不同读音。为了区别开来，阴平的写为“咡”读“ēr”，阳平的写为“儿”读“ér”。很多唐宋时的词语，普通话早已弃置，而乐山方言中却很常用。如“向火”就出自《拟醉》一诗：“九月闲宵初向火，一樽清酒始竹杯。”“向火”指天寒时烤火。而且，乐山方言作为次方言，在保留主流官话的大部分词汇外，还增加了大量乐山特有词汇。这些词汇，即使在岷江方言片区的其他地方，也并不通用。
已故国学大师、四川师范大学教授、乐山籍人杜道生从求学北平（现北京）到执教成都，九十多年固守乡音，操一口正宗的乐山话，他称乐山话“不是土，而是古”。
方言文化保护与推广
“这次共印了5000册，我们打算向机关单位、社区等，以及方言爱好者免费赠送。今年9月份可能会在全市中小学中做推广，反响好的话，下一步会增印。”在市地志办史志科副科长李金鹏看来，乐山方言是乐山人世世代代使用的语言，是乐山地域文化的重要载体，这部乐山方言专著，对于让更多人了解乐山地情，传承地域文明，增强乐山历史文化软实力有重要意义。
据了解，今年5月，四川省语言资源保护工程启动，四川将用3年时间完成涉及全省19市州的91个区市县的语言保护调查任务，建设“四川语言资源数据库”。以通过对调查点方言和地方普通话发音人进行纸笔记录、录音、摄像等方式，将采录的数据以数字化方式存入国家和四川省语言文化资源库永久保存。
记者从市地志办了解到，2016年四川首批启动20个方言调查点的调查工作，首批启动的调查点虽未涉及乐山市，但乐山市已开始着手准备此项工作。乐山下一步将组织富有方言调查和研究经验的专家学者团队，对乐山方言的语言音视频进行采录，让乐山话更好地传承下去。
“这本书在编排过程中，政府组织了近10名专家进行修订，历时两年。这部方言词典从某种程度上承载了我们乐山的地域文化，甚至对汉语语音史的研究都有重要意义。”殷宗祥希望《乐山话方言词典》能给乐山话留下一些历史的传承记忆，能把乐山政治、经济、文化等优秀的传统保存下来，同时也希望更多人了解乐山方言，推广乐山方言。
（图片来源于《乐山话方言词典》内文插图，由刘莎绘制和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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