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岁少女枯萎的花季
请图片作者与本报联系，以奉稿酬本报记者赵文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监管场所。”6月17日，面对四川法制报记者，张蕾浅浅一笑。从14岁开始，张蕾踏上了吸毒之路，先后因吸食毒品、容留他人吸毒等违法行为被公安机关查处，但因为是未成年人，张蕾被屡抓屡放。“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事，过不了几天就能出去。有时候觉得还挺刺激的。”在张蕾眼里，公安机关一次次的抓捕、教育变成了从“惊心动魄”到“风平浪静”的游戏。
2015年1月，16岁的张蕾因为吸食冰毒被公安机关送进了四川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大门在她身后关上的那一瞬间，张蕾内心世界轰然坍塌……
童年破碎 母亲用菜刀伤她
“当知道这次要执行两年的强制隔离戒毒，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塌了。”张蕾回忆起刚进入戒毒所时的心情，用了“坍塌”一词。当时的她难以想象两年不上网、不找朋友、被管束的生活，“那时候心情很不好，有时候毒瘾来了，心理、身上都很难受。”
在家里，张蕾排行老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5岁的时候，张蕾父母就离婚了。此后父亲远走他乡，回来看望张蕾姐弟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从来没给过一分钱抚养费，养育三个孩子的重担全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忙于生计的母亲无暇照管全部儿女，张蕾由年逾六旬的外婆抚养长大。张蕾10岁时，母亲再婚了，又生了一个弟弟。虽然继父对她还不错，但一直以来张蕾心里最羡慕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能与自己的父母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可现实与之差距太大，恨铁不成钢的母亲总是对叛逆淘气的她非打则骂。“最恨的一次，我妈用菜刀在我手上划。”张蕾说，这是她和母亲之间最激烈的一次矛盾。2014年的夏天，张蕾趁母亲睡着以后，半夜从家里偷拿了600多元去网吧打游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吃、住都在网吧。”张蕾说，直到身上钱用光了，她才回到家中。“她先打我，用竹条，然后一边打一边骂，我当时很不服气，偶尔还顶撞她几句。”张蕾说，一顿痛打后，母亲竟然冲进厨房，拿出菜刀，在张蕾手上划了两道很深的刀口，血流不止。所幸，母亲没有割到张蕾的动脉，最后，张蕾和母亲都哭了，两人到医院给张蕾包扎了伤口。
张蕾说外婆是家里面最爱自己的人，但她心里的话却没办法跟她说。“其实心里很自卑，觉得自己家庭不好，学习也不好，内心特别孤单寂寞，慢慢地也不想和同学们玩，只能出去和社会上的朋友们在一起。”就这样，张蕾开始变得自私和放纵，13岁，她开始逃学，后来学会了抽烟、喝酒、早恋，直到吸毒。
吸毒怀孕 她的花季是灰色
接触毒品是在朋友的生日派对上。“知道那是毒品，但是他们都说不会上瘾。而且出去耍，大家都吸，你不吸，以后就没法一起耍了。”张蕾说自己经不住朋友劝说，尝试了第一口……
有了第一口，就有了第二口、第三口，张蕾在吸毒的路上再也没有回头。“那时刚满14岁，觉得自己可以享受灯红酒绿的热闹和一般同龄人特别不一样。”因为长相甜美、外表出众，追求张蕾的男孩很多。张蕾说这种感觉让她缺乏安全感的心似乎找到了归宿和依靠。之后，张蕾交了男朋友李伟，李伟也要吸毒而且免费为张蕾提供毒品。张蕾一度认为吸毒是时尚的做法，甚至有点自鸣得意。
15岁时，张蕾怀孕了。“不敢去医院，当时就自己买了验孕棒查了一下。”同样不到20岁的李伟告诉张蕾自己根本不想也没有能力去抚养一个孩子，但张蕾并没有感到恐慌，她想着大不了就生下来，毕竟是一条生命。
张蕾说，怀孕之后她也想过戒毒。之后的几个月时间，她尽量控制吸毒次数，一共只吸过几次。
怀孕5个月时，张蕾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不知道她在吸毒，但也劝她放弃孩子。胎儿6个月大的时候，张蕾和母亲去了医院。“我还记得当时是妈妈陪我去医院。走在路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张蕾说，当她听见引产下来的婴儿啼哭时，自己也禁不住失声痛哭。“世界都是灰色的，觉得生活挺没意思。”张蕾说。
随后，张蕾和李伟总是闹矛盾，吵架、打架，两人只得分手。此时,张蕾未满16岁，四处打工无门。经济上的压力让张蕾喘不过气，而毒瘾的发作更让她成天心慌意乱蚂蚁蚀骨般的难受，她一次一次地骗母亲，编织各种谎言要钱，好几次母亲因为她差点自杀。
高墙内外母女之间有座心墙
刚进戒毒所时，张蕾被分到了未成年人专管大队，大队一共有十多个未成年戒毒人员。“我们的待遇比其他成年戒毒人员好，每天早餐要多一份鸡蛋、牛奶，参加康复劳动的工资也要比一般戒毒人员高5%。”张蕾说，自己从没想到，到了戒毒所还可以吃饱饭，张蕾还告诉记者，大队还专门为她们制定了康复训练计划和教育方案。这一切让张蕾感到说不出的温暖，但烦恼很快接踵而至。
刚开始几个月，母亲都要寄生活费给张蕾，但当母亲得知戒毒所里的生活、医疗是免费的，而且通过劳动可以挣低工资时，母亲决定不再给张蕾寄钱。“刚开始挺气愤的。”张蕾说，自己最开始总觉的是因为父母，才有自己今天的遭遇。“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我要报复她们。”张蕾不再打电话给母亲，母亲来看她，她也是淡淡说两句，说完扭头就走……在民警组织的学习、训练中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活泼和积极。
没过多久，民警梅艺露找到了她。三番五次的谈心后，张蕾心理发生了变化。“可能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就是不知道怎么相处吧！其实妈妈心里应该还是为我好。”
2016年3月，戒毒所举行“德慧人生·和美女性”讲座。讲座最后讲述了一对母女的故事，母亲有智力障碍，女儿年少不懂事，母女之间充满了爱却总是有矛盾，而最后母亲因为想给女儿摘桃子，不慎坠入了山崖之下失去了生命。故事感动了在场所有的民警与戒毒人。张蕾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张蕾决定把自己在所里的劳动报酬寄给妈妈，用行动来表明对母亲的爱。“汇款金额200元，收款人是陈秀娥，地址是雅安市……”6月17日，张蕾在汇款单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填写汇款信息。这是张蕾在戒毒所里攒下来的劳动报酬，她要把钱寄给母亲，这也是张蕾第一次寄钱给母亲。“希望妈妈收到钱后高兴，能原谅我，我们之间的隔阂能消除掉。”写好汇款单，张蕾告诉记者，她打算剩下的几个月都将自己挣的钱寄给妈妈，以后出去好好生活。
（文中人物均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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