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铜为镜 镜鉴千秋
“玉匣聊开镜，轻灰暂拭尘。光如一片水，影照两边人。”人类自从有了美的观念，对自身容貌举止就越来越重视。由最早的静水照容到铸鉴盛水，直至铜镜出现，之后在长达4000多年的时间里，铜镜不仅是古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用具，还是古代物质文化遗产中的珍品。
铜镜，是中华民族青铜器中独成体系的实用器和工艺品。它萌生于新石器时代，兴起于战国，盛于汉唐，而衰于宋元。
在玻璃镜普遍使用的今天，铜镜作为生活用品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然而，铜镜中所凝聚的中华文明的传统却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
一部铜镜发展史，就是一部中华文明发展史。
8日，记者来到市博物馆，以时代为主线，带领读者分别走进战国铜镜、汉代铜镜以及唐宋铜镜的世界。
镜子是凝固的历史
“这两枚羊柄纹小铜镜，距今已有4000年了。”在市博物馆，记者看到了两枚目前馆藏最古老的战国时期铜镜实物。
“目前所见最早铜镜，均出现于4000多年前的齐家文化。”市博物馆宣教部主任陈树芳介绍，铜镜经历先秦成长期、汉唐鼎盛期、宋代多彩期等阶段，直到清代后期，随着西方玻璃镜大量涌入才退出历史舞台。市博物馆馆藏铜镜跨越战国到宋代各个阶段，镜种丰富，类型多样。
羊柄纹铜镜
记者眼前的两面羊柄纹铜镜，虽然已锈蚀得相当严重，但手柄部位的精美造型却仍令人赞叹不已。
“战国铜镜，是中国铜镜历史上的第一个高峰，其规范化的形制、精美的纹样，标志着中国古代铜镜已经走向成熟。战国铜镜以楚式镜最为突出，瑰丽奇谲，独特的山字纹、缜密的羽翅纹、灵秀的龙凤纹和活泼的猿纹，透空、镶嵌、错金银、彩绘等特殊工艺，使铜镜极具艺术魅力。”程树芳告诉记者，在铜镜发明之前，人是以水照容，直至战国时期，仍有人以水为镜子，盛水的铜盆称为“鉴”，即用于盛水照容的盆子。现今最早的青铜镜，发现于距今4000年的齐家文化墓葬中，这时候的铜镜表面比较平整、可系绳线，镜背则装饰简单粗糙的几何形纹饰。随着工艺技术的发展，战国至秦汉时期铜镜铸造工艺快速发展，形成了多种造型、纹饰和工艺的铜镜。
到了汉代，铜镜迎来第二个发展高峰，精美的镜背纹饰、丰富的铭文内容、精良的铸造技术，奠定了它在中国古代铜镜发展史上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汉代铜镜的存世量极大，类型丰富，蕴藏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历史信息。
四乳突四蟠螭纹铜镜
博物馆藏有一枚出土于芦山县沫东汉墓的“四乳突四蟠螭纹铜镜”，便是汉代铜镜的代表之一。
透过玻璃橱窗，记者看到这面铜镜气质古朴，纹饰繁复，雕工精美。该铜镜表面呈黑漆古，鼻纽，背面有四乳突和四蟠螭纹，纹饰洁净明朗。这件青铜镜由黑漆古镜面和透雕镂空的镜背合体而成，镜面包裹于镜背之中。以镜钮为中心，对称分布四颗乳丁，即所谓“四乳”。这种铜镜布局，是从西汉早期开始的，内区为透雕的四组龙纹，外区为一周白色圆环；内外区交界处饰一周连弧纹，气势灵动。整个青铜镜构思巧妙，制作精美。
“在出土的众多古代铜镜中，这件表面漆黑发亮、具有光滑晶莹的玉质感的铜镜，被称为‘黑漆古’铜镜。这种铜镜因具有极佳的耐腐蚀性能，而备受学界关注。”陈树芳介绍,汉代的铜镜以其丰富多样的类型，精美的镜背纹样、内容丰富的铭文，精良的铸造技术，在中国古代铜镜发展史上占据着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铜镜作为一种重要的和常见的文化遗物，蕴藏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历史信息，成为研究汉代社会历史和文化的重要的物质文化遗物，也为研究汉代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时光荏苒，铜镜的另一个发展高峰唐宋时代来到了。
“唐宋时期的铜镜造型新颖、题材绚丽、铸造技术精湛，既有艺术美的魅力，又与现实生活相和谐，开启了中国铜镜史的新纪元。新形式、新题材、新风格的铜镜逐渐确立并成熟，花鸟镜出现并流行起来。”在程树芳的描述中，记者看到了市博物馆内一“镇馆之宝”——凤穿葵花铜镜，这面铜镜直径12.4厘米，厚0.2厘米，整体呈现八出葵花形状，圆钮，窄沿，通体已成黑色调。精美的浮雕纹饰分为两层，内区为主题纹饰钮，左右各一鸾鸟振翅站立于花枝上，钮上草叶纹，外区边饰为折枝花草与灵芝云相间环列，内外区图案间有一弦纹。
“这是1974年在芦山县沫东发现的。”程树芳介绍，从这面唐代凤穿葵花铜镜精致的花纹和造型可以看出，随着历史的发展，社会的进步，铜镜制作技术在唐代已经发展到相当的高度，铜镜开始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普及。
宋代铜镜虽然没有了唐朝铜镜的精美，但也有自己特有的风格。一枚宋代八瓣菱花形航海铜镜，吸引了记者的注意。该铜镜八瓣菱花形，圆钮，无钮座，镜背面主题纹饰为波涛翻滚的大海上一条造型华丽的楼船乘风破浪行进，船上有五人，桅杆幡高扬，船周围铸鱼龙腾跃。该铜镜铸工精湛、细腻，非常生动地刻画了鱼龙戏舟图案。
“这样的航海画面，容易让人联想到明代郑和下西洋的场景。而这柄铜镜出现在宋代，那么由此可以说明在宋代南丝绸之路上的贸易，极有可能与航海贸易挂钩。”程树芳如是描述。
八瓣菱花形航海铜镜
铜镜映照丝路繁华
在古代，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铜镜中蕴含着丰富的哲理，也体现出古人的智慧，承载着深厚的传统文化。
记者看到，市博物馆所展出的铜镜，战国的蟠螭纹镜，透露出远古文明的气息；唐代的凤穿葵花铜镜，让人遥想西域驼铃声声；宋代的“八瓣菱花形航海铜镜”，再现了海上丝绸之路的繁华盛景……每一件精品，都将生活实用和艺术欣赏融于寸尺之间，承载着浓郁的历史文化内涵。
历史的长河中，韶光易逝，倩影难留，但通过这一面面铜镜背面的图案、纹饰及文字等，我们似乎可以穿越时光的脚步，隐约窥见外面的世界。这些承载着历史文化的铜镜，虽然已古迹斑斑，但依旧绽放着独有的光彩。
在近几年的考古发掘中，荥经、芦山、宝兴出土了大量自战国两汉至唐宋各个时代的铜镜。这三个地方，成为雅安出土铜镜最多的地区，而且出土铜镜的精美及完好程度，都是全国罕见。据悉，从战国到两汉，经历三国两晋南北朝、再到隋唐及五代和两宋时期，雅安市共出土青铜镜20多面。其中两汉时期最多，雅安市两汉铜镜的极大丰富佐证了中国铜镜发展的历史流脉，也昭示了汉代时期雅安的繁华鼎盛。
不同时期的铜镜，背面雕刻的纹饰也包罗万象，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
众所周知，雅安是古南方丝绸之路的门户和必经之路，而位于雅安中部的荥经县，在古时又称严道，是古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
秦汉时，严道繁华一时，尤以铜矿著称。汉文帝赐邓通严道铜山，下诏允许邓通铸私钱，一时间，邓通私钱遍布天下。由此可见，在当时，铜不仅仅是矿产资源，更是财富的象征。
“从唐代凤穿葵花形铜镜可以看出，当时的雅安有着丰富的铜矿资源，而这些铜矿不仅用于铸钱，还用于制作各类生活器具。”程树芳说，从这些在雅安出土的大量带着巴蜀文化印记的青铜器具，我们可以推测从春秋后半期直至唐朝，雅安的青铜铸造技术就已达到了一个高峰。除此外，还可以推测，当时作为南方丝绸之路重镇的雅安有着繁华的商业。
鸾凤纹铜镜
另外，一件馆藏于芦山县博物馆的唐代“鸾凤纹铜镜”，同样映照雅安繁华过往。鸾凤纹是中国古代十分多见的传统纹饰，被视为“祥瑞”的凤在历经千年的时空轮转中，逐渐由信仰图腾转化为百姓喜闻乐见的吉祥纹样。鸾凤纹象征的，是平安富贵、家业兴旺。
“这样的凤纹，踏着丝绸之路将东方文明一路带向西域、展翅挥舞地走向西亚。这件铜镜上的凤鸟犹如丝绸之路的使者，成为盛世唐朝对外文化交流空前、丝路繁华的佐证。”程树芳说。
雅安是一座历史底蕴深厚的城市，陈列在博物馆的铜镜，不仅反映出古代人们的生活，也反映出雅安悠久灿烂的历史。
从战国至唐宋，市博物馆收藏的铜镜蔚为大观。铜镜作为一种实用生活器，让今人得以管窥古代物质生活的一角，而铜镜蕴含的文化内涵，也揭示了不同时代的精神面貌和文化特征。
市博物馆馆藏铜镜中的“代表”，它们整体工艺精湛、刻画精细、铭文丰富、时代风格鲜明，每一面铜镜都述说着所属年代的社会百态，铜镜背面的方寸之间也为我们勾画出了一个个时代的背影、一个个历久弥新的故事。
雅安日报记者石雨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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