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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村”出路 连片开发山地旅游可行吗?

华西都市报 2016-06-02 15:15 大字

勒尔村属于山间台地,光照充足,适合农作物生长。

27日,支尔莫乡党委书记阿皮几体和勒尔村村民们在一起。

勒尔村村民在地里种着土豆、玉米等作物。

26日,支尔莫乡勒尔小学,两名穿着民族服饰的孩子。

学生正在锻炼,勒尔村就在远处的高山上。

走进“悬崖上的村庄”④封面新闻记者梁波苟明华西都市报记者徐湘东摄影杨涛张磊

连日来,位于大凉山的昭觉县支尔莫乡勒尔村备受关注。勒尔村之所以“吸睛”,是因为震撼人心的“绝壁天梯”,落差800米、218级、坡度70度……不仅攀爬者“心惊肉跳”,网友看过视频也“感觉头晕目眩”。

勒尔村并非个案。在凉山州发改委主任赵玉聪案头,有一组比“悬崖村”更严峻的数据:凉山州境内,还有40%的村子海拔都在勒尔村之上,有1600多个村位于石漠化严重地区。放眼四川,海拔1400米的村庄还有很多,比如汉源古路村、雅安燕窝洞等等。

“悬崖上的村庄”未来路在何方?6月1日,全国人大代表、四川汉源县永利乡古路村党支部书记骆云莲表示,她已注意到了勒尔村。“这里和汉源古路村太相似了,我喜欢称呼这些村子为‘天梯上的村庄\’。”骆云莲表示,接下来,她将前往大凉山深处,实地考察这些“悬崖上的村庄”,最终形成《关于***四川大小凉山“悬崖村”连片开发山地游的议案》,并于明年带上全国两会。

问落后之因没有形成商品经济

勒尔村勒尔社最低处,是一道绝壁。深渊之下,是从深山流淌而来的古里拉达河。对面,绝壁之上,是昭觉县哈甘乡瓦屋村。东面,是龙头山下的美姑县乐跃乡阿土巴古村。

勒尔社全村有43户人家,其中36户是莫色家,7户是俄的家。四周环山,让勒尔社形成河谷气候。村民养殖有山羊、牛和猪。因没通公路,勒尔村的牛,仅仅用来耕地。山羊敞放深山老林里,需要贩卖或宰杀时,年轻人钻到深山老林追赶。猪则是自养自吃。

有走进村子的城里人,曾发出这样的感叹:勒尔村,是一个放松心灵、回归自然的绝好去处,犹如走进“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落后之因在哪里?全国人大代表骆云莲对此已有调查。

在骆云莲眼里,这些“世外桃源”叫“天梯上的村庄”。原因在于,因为不通过公路,要想去这些村庄,只能走天梯。

骆云莲说,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因隔绝于“外面精彩世界”,很多类似勒尔村这样“天梯上的村庄”,几乎都生活在自给自足的状态下。这些村子,商品经济还没形成。如勒尔村的核桃树,长得好。不过,每家每户却只栽种了一棵。结果成熟后,核桃也只给自己或邻居吃。“因此,天梯上的村庄落后的最大因素,即偏僻的地理条件导致观念落后,从而未能实现商品经济所致。”

借汉源之方不开工厂不修公路

将视线转向雅安汉源永利乡古路村。“我们不修公路,也不开工厂。”作为村支书,骆云莲对带领古路村脱贫有着自己的想法。

今年,汉源县正式启动古路村索道建设工程。按照规划,索道线路水平长度约为750米,上下站高差约40米,每小时运量为500-600人。

缘何不修公路?骆云莲说,***一定要“精”和“准”,绝非是要把每个村子的基础设施搞好,把水电路搞好。比如古路村,只要资金够,公路肯定能修进去。可是,现实问题是,整个村,除了山就是山,什么资源都没有,也没有多少农产品可以卖出去。公路修好了,除方便出行,还有什么用?

那么,古路村的最大资源是什么?想来想去,骆云莲发现,最大资源就是路途艰险。“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是李白的诗。可是,如今的四川,高铁、高速公路、国道省道等等,可谓四通八达。那么,还有哪个地方可以让都市人体验到《蜀道难》呢?古路村。”

于是,骆云莲想到了乡村旅游。2007年开始,有旅游爱好者、探险爱好者陆续来到古路村。特别是一些山地自行车发烧友,扛着山地自行车,沿着骡马道,从山脚爬到古路村,然后,一路放行冲下来。“这些照片在网上传开后,更多探险者来了。”

骆云莲说,对于外界,没有路的古路村,有着迷人的神秘感。2014年,政府出资提升了骡马道的安全系数。那年,全村人均年收入1900元。而2015年下半年,全村人均收入达3000多元。收入何来?旅游者带来的。

支致富之招连片开发山地旅游

连日来,封面新闻、华西都市报关于“悬崖村”的报道,引起了骆云莲的关注。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对于大小凉山的“悬崖村”未来脱贫路,她已有一些思考和建议。

骆云莲说,和古路村一样,大小凉山上的“悬崖村”,同样有着迷人的神秘感。和古路村不一样,大小凉山上的悬崖村,还有着厚重的彝族传统文化。这对于外界来说,特别是对那些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的大都市人来说,不仅稀奇,更是永生难得一见。那么,这就是“悬崖村”最大最独特的资源。如果弃而不用,实足可惜。

骆云莲建议,勒尔村未来脱贫之路,可在“绝壁天梯”加固保存的同时,同样可考虑在山地旅游方面多动动心思。如之前有人提出的在古里拉达大峡谷中修一条栈道。“绝壁天梯”吸引探险旅游者,而栈道则吸引山地旅游者。当地政府则指导勒尔村人,靠旅游生财。“大小凉山上类似悬崖村有很多,还可以考虑连片开发山地游项目,把每个悬崖村的独特文化做出来,让其成为最具吸引力的山地旅游线。”人/物/素/描

“文人干部”阿皮书记

“发展林业生态经济是唯一出路”

阿皮几体是支尔莫乡的党委书记,他靠床沿坐着,双手搭在腿上,头发有点卷,额头上似乎有些皱纹。

火塘里,苞谷秆熊熊燃烧,俄的长江扔了几个土豆进去,又挨着阿皮几体坐下。

“其实好多年都没摔死过人了。”说起那条绝壁天梯,阿皮书记瘦小的身板一起一伏,搓着双手一脸苦笑。他本人也常常通过天梯来到勒尔村,进出都已经170多次了。路上有几道坎、几处梯子,哪些地方滑脚……他都了然于胸。

实际上,他更经常走的路,是从狮子山下来。

支尔莫乡位于昭觉县城的东北方向,距县城85公里,幅员面积48平方公里,位于金阳、美姑、雷波、昭觉四县的交际地带,原始森林中生活着小熊猫、岩羊、猴等野生动物。乡里有5个村委会、18个农牧服务社,总人口2438人。昭觉县的最高海拔(3980米)和最低海拔(500米)都在支尔莫乡。

因此,走路成了阿皮几体的一项最基本的工作技能。乡政府在海拔2000多米的地方,从乡政府到勒尔村,只有走路,18公里长的路上,还要穿过原始森林。对于这条路,他熟得不能再熟,比如猴子拿石头扔人怎么办,黑熊一般什么时候出现,遇上野猪怎么办……他都经验十足。

这些天,记者频繁来到勒尔村,阿皮几体也长住在这里,对于乡上的情况,他最清楚,联系当地人或者要问什么,随时可以找到他。所以,看得出来,他有些疲惫。

火塘里的土豆散发出香味,俄的长江用棍子把土豆掏出来。阿皮几体就拿了一只铁碗,又拿了一只瓷碗,往两个碗里倒上苞谷酒,挨着跟屋里的每个人碰碗喝酒。

在昭觉县区乡干部中,生于1973年的阿皮几体是一个难得的文化人。

1984年,阿皮几体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乡里开展“扫盲”工程,还举行比赛,阿皮几体因为认识的彝文字多,被社里抽调到村上比赛,而且还得到了名次,当时比赛的内容就是朗读《凉山日报》彝文报上的文章。读中专的时候,阿皮几体选择了四川省彝文学校,开始写新闻作品在《凉山日报》彝文报发表,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1994年6月,阿皮几体从四川省彝文学校彝汉双语翻译班毕业,第二年7月参加工作,先后在昭觉县古里片区龙沟乡、且莫乡、支尔莫乡担任文书、乡团委书记、乡长、书记等职,所以人们称他为“古里拉达通”。阿皮几体不仅喜欢美术,还喜欢新闻、诗歌、散文写作。他创作的彝文散文《再见了,同学》等多篇文章被入选四川省小学彝文教材。

阿皮几体不善言辞,甚至给人感觉有些羞涩。但一旦聊起支尔莫乡的规划发展思路和举措,他又滔滔不绝,说得不尽兴,还要拿出笔来写画。“以畜牧业为支柱产业,调整农业产业结构,发展林业生态经济是支尔莫乡发展的唯一出路!”阿皮书记说。

“近年来,我们以管护全县最大的原始森林为基础,在周边大搞经济林、建材林的种植。境内原始苦丁茶、木姜子等价值极高,青花椒、核桃为全县质量最好、效益最好、种植密度最高。全乡经济林收入占到了总收入的50%以上。境内鸟类、岩羊、猴群、野猪、黑熊等野生动物逐年增加,现已基本形成了护林、养林、靠林的发展格局。”阿皮几体说。

发动农民自行移民促进了生态林的保护和培育。乡党委、政府全力动员说主村等6个社的群众逐步走出林区,搬迁到公路边居住。而在原居住地大量种植核桃、青花椒等经济林,增加了农民收入。全乡呈现出了“家鸡野鸡一起养、家猪野猪一起放、山羊岩羊一起长”的和谐生态景象。记者手记从与世隔绝到千人造访另一个“悬崖村”的

脱贫样本

当凉山州昭觉县勒尔村被打上“悬崖上的村庄”的标签时,我们不由想起了另一个彝族山寨——古路村。8年前,华西都市报开始关注古路村小学,这所小学的另一个名字更被外界熟知——天边小学。

古路村属四川雅安汉源县永利彝族乡行政管辖,位于国家地质公园大渡河峡谷的悬崖绝壁上,海拔1400多米,只有一道绳索与外界相连。直到2003年年初,村民们举全村之力修了一条千回百转的“之”字形“骡马道”,才让这个贫穷的村庄与外界交流有了唯一的通道。

2008年,华西都市报记者跟随一支来自湖北的志愿者队伍冒着生命危险,穿过几近90度陡壁上的“Z”字形、宽度不足1米的碎石山道,经过近5小时的攀爬,来到了这所云中的小学。在这里,我们遇到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走几个小时山路来上学的孩子们。遇到了当地一位名叫申其军的代课老师,已独自坚守学校26年,语文、数学、体育,所有的科目都靠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他来完成。全村500多口人,无论长幼,都尊称他“申老师”。

变化来得如此突然。我们的报道,让社会的目光集聚到了“天边小学”,让志愿者、媒体、官员、探望者、游客以及捐赠物资,不断涌入古路村小学。随后的两年时间,学校里架起了电线,有了电视机,面对记者的镜头,孩子们不再躲闪,而是大方地打招呼。越来越多的孩子们有了出门看世界的机会,而家长们也逐渐转变了观念,愿意把孩子送到山下条件更好的学校就读……我们记录了这所小学的每一次变化。

然而,故事并未就此终结。我们仍在关注着这个山寨的每一次“转身”。2014年,记者再次来到古路村,这里已经成为了驴友们的“景点”——峭壁上的骡马道装上了护栏,骡马道的拐角处,一个个仿古凉亭已经拔地而起,村民们办起了客栈农家乐。阔别已久的“天边小学”,篮球架还是那个篮球架,黑板也还是那块黑板,只是它已经变成了当地村委会的办公场所。

“骡马道”无法满足小长假动辄上千人的“观光”,修路,再次成为了古路村的“当务之急”。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路:修路,或者修索道。古路村人选择了索道。“不修公路,是为了更好保护古路村;修建索道,则是为了更好发展古路村。”村支书骆云莲说,索道保留了这个村子400多年的“古”和“险”,让这个“悬崖上的村庄”依旧神秘,并且声名远播。

今年10月,一条可以载人、运货的跨越大渡河峡谷的索道将建成,5小时的山路,将被1小时的“空路”所取代。

未来的未来,乡村旅游发展起来,这里又会变成什么样?显然,古路村的故事依旧“未完待续”…… 梁波编后

脱贫攻坚,实现全面小康,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改变“悬崖村”,靠直接砸钱或集中搬迁,这样不计成本地投入并不现实,也不可能成为可复制的经验。毕竟像勒尔村这样的村庄,在大小凉山地区有很多,比勒尔村更亟待搬迁的村子还有很多。

本报的系列报道“走进悬崖上的村庄”,就是要通过记录勒尔村的变化,找到可复制可借鉴的样本。一方面是省州的重视和精准施策,县乡村是怎么干的;另一方面,也要展示当地干部的担当和作为,不避讳矛盾、困难。脱贫攻坚必须啃下这样的“硬骨头”,我们希望把其中艰辛、改变展示出来,真实记录这个时代每个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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