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之花(上)

华西都市报 2020-07-21 03:50 大字

明代陈洪绶《玩菊图》。

北宋赵令穰《陶潜赏菊图》。

樱花竞相盛开。据新华社

□马琳

华夏文明与“花”有着深厚渊源,“华夏”之“华”即花卉之“花(蕐)”,“花”“华”同源,成为华夏子孙对花的文化认同与审美认同。《书经》里有“冕服采装曰华,大国曰夏”;屈原《离骚》里有“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农耕社会里,花是生息繁衍、孕育供养的通道,是情爱的表达,繁荣的载体,美好的象征。

稻花里的家国安稳

社稷,是土神和谷神的总称。社为土神,稷为谷神。社,与“土”本是一字,起源于原始时代的生殖崇拜;稷,即粟或黍属,从西周开始被尊为五谷之长,与社并祭,合称“社稷”。《左传·僖公四年》:“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汉书·高帝纪下》:“又加惠于诸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史记·吕太后本纪》:“夫全社稷,定刘氏之后,君亦不如臣。”“社”“稷”,反映了我国古代以农立国的社会性质。

秦统一中国之后,国家的经济地理中心逐渐由渭水流域向中原地区再向长江中下游平原转移的漫长过程中,水稻的种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稻在中国谷物中的位置也经历了三个阶段:稻在五谷之外;稻列五谷之中;稻为五谷之首。

稻谷关乎社稷,从唐宋时期的“常熟熟,天下足”到明清时期的“湖广熟,天下足”,可见一斑。稻花关乎国运,在农本思想的千年国度里,稻花几乎具备了成为“国花”的所有要素。稻花不仅是富足、安稳的象征,而且在诗歌中也有着天生的家国情怀。先秦《邺民歌》里唱道:“邺有贤令兮为史公,决漳水兮灌邺旁,终古舄卤兮生稻粱。”毛滂的《立秋日破晓入山携枕簟睡于禅静庵中作诗一首》中:“山容便与新秋净,稻花已作丰年香。”辛弃疾将稻花配丰年:“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赠谭海阳祈雨有感》里,陈泰的百事皆好,就是稻花香、稻苗绿:“夜来好雨百事足,稻花吹香稻苗绿。”林朝崧与友人雅集之后,心情也如熏风稻花:“晓雨半林鸠语杂,薰风十顷稻花肥。”

大约在林朝崧诗赞稻花的前后,1912年,《少年》杂志的一篇文章中提到,北洋政府“嘉禾勋章”上的稻花体现了重农和平等的思想,“从此,稻花可称为民国花了”。这是将“国花”视作民族与国家象征的第一个探讨案例,类似的定义,还有“国士”“国良”等。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1956年,29岁的乔羽为战争影片《上甘岭》写出了主题曲《歌唱祖国》,大河的雄浑与稻花的柔美,构成了硝烟之后和平岁月里的如画江山。几十年来,歌里的两岸稻花,散作一枚又一枚,植在我们心中,成为我们对家国安稳最朴实的祝福。

汉唐华章里菊花盛放

对菊花最早的记载,见之于《周官》《埠雅》。《礼记·月令篇》里有“季秋之月,鞠有黄华”之句,古人将菊花当作农作的节令之花。《离骚》里有“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之句,化用了凤凰非露水不饮,非炼食不食的典故,以志君子不可与世同污。

在秦朝的首都咸阳,曾出现过菊花展销的盛大市场。汉代刘歆《西京杂记》中有:“菊花舒时,并采茎叶杂黍米酿之,至来年九月九日如熟就饮焉,故谓之菊花酒”。汉代至魏晋南北朝间,除黄菊外,白菊、紫菊、墨菊等各色菊花被发现。东晋文学家陶渊明在其《归去来兮辞》中有“三径就荒,松菊犹存”。不愿为五斗米而折腰而辞官回归田园的陶渊明,在自己庭院中种菊、赏菊、采菊,留下很多咏菊诗篇。后世文人对陶渊明极为推崇,爱屋及乌,将菊花看做是卓尔不群的隐士的化身,纷纷种入园中。诗人李白曾经因为连续两日摘菊花,作诗调侃:“菊花何太苦,遭此两重阳?”参加重阳宴聚的还有诗人白居易,作诗曰:“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诗人将白菊比作老者,以花喻人,饶有情趣。黄巢把菊花比作身披黄色盔甲的战士:“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范成大爱菊、赏菊、种菊,并著《菊谱》一部。明代宫廷有专设的“养菊房”,清朝康熙年间丰泽园中以菊为名,建有“菊香书屋”。

大约在初唐时期,菊花被引入日本。神龟三年(726),天武天皇的皇孙长屋王在送别新罗国使的宴席上赋诗:“桂山下余景,菊浦鲜落霞。”同席的公卿安倍广庭和以“斯倾浮菊酒,愿慰转蓬忧”。延历十六年(797),朝廷仿效大唐风习,在宫中举行“曲水宴”,桓武天皇曾经赋诗咏菊。从大同二年(807)开始,每年重阳日宫中都举行“菊花宴”。其后的嵯峨天皇更对“唐风”亦步亦趋,在宫中大量栽培菊花,其栽培之菊被称为“嵯峨菊”,被称为“平安三笔”之一的他,还专门写过一篇《菊花赋》。对菊花的推崇在平安末期达到顶峰,象征着道德与长寿、神权与贵重的菊花成为日本皇室的家徽,也成为日本名副其实的国花。菊花王朝是日本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王朝,并从未间断。即使在今天,日本人说的“菊花”,仍有指代君王皇冠的含义。

菊花从中国传入日本,其栽培和发展成了日本文化性格的一个写照。战后的日本抑“刀”扬“菊”,再度成为经济强国,“日本制造”功不可没。“日本制造”的核心来源于“职人精神”,而“职人精神”却来源于江户时期的“细菊工”。

樱花象征着昌隆国运

汉唐时期,樱花犹如国花,樱花绚烂多彩且极富生命力的特点象征着昌隆国运。董仲舒有“天地之美”论,樱花春生春谢,一时极盛,恰好作为天地同春的“代美之物”,彼时皇族宫苑大量种植樱花,整个上流社会,无不趋之若鹜。大唐盛世,万国来朝,樱花遍及庭园阡陌。樱花被唐人赋予了对盛世灿烂图景的美好期待,成为他们的时代之花。从中唐开始,歌咏樱花的诗歌也随之多了起来。白居易喜樱、赞樱,笔下的樱花柔美而烂漫,“亦知官舍非吾宅,且掘山樱满院栽”“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行便当游”;元稹有“樱花树下送君时,一寸春心逐折枝”;李商隐有“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永巷垂杨岸”;薛能有“听时坐部音中有,唱后樱花叶里无”;李煜有“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薰笼“;王洋有“桃花樱花红雨零,桑钱榆钱划色青”……

和菊花一样,作为盛世象征的樱花也在中晚唐时期传入日本,当时的日本处于平安时代。天皇开筵赏樱,贵族间也开始盛行在樱花下举行雅集,美其名曰:“樱会”。然而,和菊花长居皇族不同的是,樱花很快走进了大街小巷、原野山乡,走进了寻常百姓家。如果说,菊花是代表日本皇族的国花,那么,樱花就是亲密于日本普罗大众的国花。《源氏物语》《源义经》等一系列作品对樱花之美的解读,也使樱花成为了爱情之花、热烈之花。明治时期,日本国力空前发展,樱花铺满国土,樱文化更是大盛。樱花,宛如懵懂少女,安静的在春天开放,满树的白色及粉色的花朵,是情人间诉说衷肠的最美语言。

“赏樱日本盛于唐,如被牡丹兼海棠。恐是赵昌所难画,春风才起雪吹香。”明代“开国文臣之首”宋濂对日本樱花的赞美,尤为出神。然而,宋濂并未踏足过日本,但他在明初与日本政客、文人之间的交往等方面,显得相当活跃。“一花一树来婆娑,坐者行者口吟哦。攀者折者手挼莎,来者去者肩相摩。”晚清黄遵宪的这首《樱花歌》里,描绘的是在日本樱花盛放时节,全城的人们同赏樱花之美、共唱樱花之歌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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