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风月谈歌声穿透而来
●李承峰
与其说美妙的歌声打动人心，不如说好歌具有锐利的穿透力，如同冬日暖阳和秋日寒风，渗透肌肤，深入灵魂。记得从前，母亲在屋里做针线活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低低地唱歌，记不清歌词，但袅袅旋律在穿针引线间，便把母亲的温暖和家的味道，细密地缝补到衣物中。这恐怕是我最深的记忆，陪伴我的终生。
关于歌声的穿透力印象，是隔壁的三哥。三哥是文艺青年，喜欢弹吉他，一墙之隔，怎么也挡不住《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地飘到我的心田。从那时起，我才知道，除了高亢激昂的样板戏之外，还有甜美得让你颤抖的邓丽君，还有把你心底的小秘密一点点翘起来的刘文正，怀春的少男与少女，感觉到遥远的地方，总有朦胧的声音在召唤、在等待。
女人泪，男儿歌。司马迁估计是喜欢快意男人歌的。他在《史记》里记载了壮烈的歌，歌如剑戟，响遏行云，撕裂人心。刘邦的《大风歌》，反反复复就是三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王者归来，平定天下，回归故里，酒酣耳热，刘邦带领乡下小儿，亲自击鼓，放声高歌，以至于泣不成声。但千古以来，没人能看不起含泪的歌，里面汇聚多少壮士热血和家国情怀？荆轲到咸阳之前，弹剑啸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至今萧萧易水，冰寒冻骨；力能拔山的“西楚霸王”被围垓下，深夜听到四面楚歌，知道大势已去，但放不下虞姬，悲愤交加，咏唱《垓下歌》，等心爱的女人魂消玉碎之后，便力闯乌江；刘邦用张良之计，动用汉军所唱的楚歌，到底是什么歌曲，司马迁没讲，后人也无法知晓，估计也就《小河流水》之类的乡俚俗曲，可就这乡村野曲，却要了勇冠三军的项羽的命，到也可见歌曲穿透之力何等强大。
总有情绪在心底涌动，如风中飘羽，莫名而轻盈，抓它不住。
周六的夏日清晨，到单位值班。车到道口，火车过境，车里流淌着那英的歌《我拿什么奉献给你》，像山间野泉弥漫开来，牵引我的灵魂漂浮，歌声清扬。但最让我陶醉其间的，是阎肃老师的歌词：“长路奉献给远方，玫瑰奉献给爱情，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无由的问题，你得回答。“星光奉献给草场，黑夜奉献给黎明，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朋友？”人生之路由此徐徐展开，回味而迷离。“白鸽奉献给蓝天，江河奉献给海洋，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小孩？”面对我们的未来和明天，终究要有期盼，那到底是什么？“雨季奉献给大地，岁月奉献给季节，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爹娘？”多么美妙的词曲，委婉而轻柔，加上沙哑的歌喉，思绪早已飘到无妄之乡，后面的车喇叭响成一片，交警的叱咤声浑若惊雷，原来，穿境的火车已经远走。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岁月、我的过往、我的人生？后来的日子里，如影随形地跟着我，穿透我的灵魂，让我回想和思量，就是生生不息，环环相扣，连绵不断的报答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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