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早市 巩光道

在我的家乡彬县香庙镇，每年到六月份，就会在小镇十字路口两边自觉地形成一个劳力资源早市。那些家有剩余劳动力的人们，每天天不亮就会赶到这里，或三五成群，或单帮独立，任由雇主挑选，去给苹果套袋或是收割麦子等做各种农活儿。他们说这是“撵场”。这个劳力市场随着农事的变化，在秋季十月份苹果采收季节还会兴起，大约持续一月有余，便会自然消失。

夏至日的渭北高原，凌晨四时半东方就露出了鱼肚。那些“撵场”的人用手机联系了已经相约的同伴，便呼男挈女地骑着电动车、摩托车来到市场。雇主们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以便挑选年轻能干的劳力并把握市场行情谈得一个较为低廉的价格。

五点多，天已大亮。小街挤满了人，他们相互簇拥着。行走其中，分不清哪些是雇主，哪些是撵场的。但他们的衣着和肤色却大都相同，花白或是黑白相间的头发，古铜色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因为昨夜饮食过量而鼓起的眼睑幸福地表述着丰收的喜悦。他们是相识的。他们谈妥了价钱，在小镇上熟人那里寄存了电动车、摩托车，一拨又一拨地上了雇主的蹦蹦车，驶离小镇，开始了一天新的劳动。

“五分三”，“五分”，“五分二”，这是一个雇主在和撵场的人在讨价还价，而一旁的人则从中合议，最后以“五分二”定价。这个雇主是来请人给苹果套袋子的。他们说的“五分二”是指每套一个苹果袋子五分二厘钱。一般每个人每天可套袋子五千只，手脚敏捷的人可达八千只左右。呵呵，每天三四百元的日工资，难怪他们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小街上人已经很稀少了。那些没有出场的人显得有些沮丧。他们坐在门店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啃着手里的干馍片，另一个干脆铺开蛇皮袋子梦起了周公。“谁去套袋子？”一声呐喊给这帮人带来了希望。“我去！”他们三个立即跳起来箭一般冲向那个吆喝的人。“三分去不？”“四分。”“都八点了还四分？三分五不去拉倒。”“去！”就这样雇主以劳动时间短为由压低了价钱，将这三个人雇走了。据说这三个人到天黑总共套了四千只袋子，还不时地问雇主：“掌柜的，树上还有没套袋子的苹果没？”掌柜的狠气地说：“自己看，你眼瞎了？”那三个人笑着说：“不是我们眼瞎了，是你眼瞎了，找了我们三个近视眼。”

街那边还有一帮没出场的人，大都五十多岁了，他们在搞“内讧”——相互埋怨不该把价钱要得那么高，导致没有出场。“你这个人，咱家里今天没活儿，出来帮帮那些家里缺少劳力的人家，能挣几个是几个，挣不了就算了，说不定咱哪天又得请人家帮忙。你总是说个没完，真是。”一个年长的人数落着同伴里“嘴长”的人。

哦，小镇，生活在小镇的人们，他们创造了小镇的繁荣，见证着小镇的变迁，又塑造着小镇人们的灵魂——自己农闲时出来帮助别人，别人农闲时又来帮助自己。(作者单位：彬县香庙中心小学)(E)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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