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新宠“剧本杀”:朋友 你到底是谁?

澎湃新闻 2020-12-10 09:28 大字

原创 伏奕澄 清华大学清新时报

记者 | 伏奕澄

责编 | 黄官才华

排版 | 曹丹

“究竟哪一份文件是真的?为什么会出现假的文件啊!”

“谁把炸弹带进来的?炸了怎么办……”

“别管炸弹了!我已经拿到剪刀可以拆弹了,现在关键的是找到那个偷文件的内鬼!”

“可你为什么要窃听我们站的办公室?”

“等等,我哥到底是谁?”开学之后的线上剧本杀活动

在这里,有人不动声色暗自观察,有人揪住把柄步步紧逼,有人造谣扯谎制造谜题……戏精、辩论鬼才、表情管理大师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进行着思维、话术和演技的博弈。

这便是时下最火的社交游戏——剧本杀。

剧本杀这项新式娱乐,在今年春节一夜爆红,“我是谜”、“百变大侦探”一类线上剧本杀app在大年初一到初五下载量突增8倍。背后原因,离不开疫情背景下,居家隔离的青年学生群体寻找新的线上社交娱乐形式。

剧本杀的进化史

剧本杀的规则不难理解——玩家分为平民玩家和凶手玩家两种。平民玩家要通过自己的剧本和线索分析、推理,并找出凶手,还原案件真相;而凶手的任务是欺骗平民,嫁祸罪名。时下流行的剧本杀,包含着案件推理与角色扮演两大元素。

其实,剧本杀的基因源于西方的桌面游戏,经过了一系列的“进化”之后才最终融入我们的生活。

1935年,近代谋杀之谜和角色扮演游戏的鼻祖Jury Box发行。玩家需要在该游戏中扮演陪审团,通过分析线索在一系列嫌疑人中寻找真正的凶手。

不久,第一款血统纯正的谋杀之谜游戏Cluedo(中文译名“妙探寻凶”)在1948年推出,要求玩家们通过线索卡片和相互之间的提问找到凶手。虽说Cluedo是谋杀之谜游戏类型的开拓者,但Cluedo与大家认知中的剧本杀仍有天壤之别。每个玩家操纵的角色没有实质性的不同,也没有详细的背景故事,玩家们要做的仅仅是通过逻辑判断找出凶手。

发展到了这里,谋杀之谜仍然没有跳出推理游戏的范畴,我们熟知的角色扮演要素还要等到将近30年后才逐渐在市场上崭露头角。

1974年,《龙与地下城》发行,风靡一时,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商业化的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此后,TRPG一直在英美蓬勃发展,同时也传入中国,成为中国人口中的“跑团”游戏。

时至今日,TRPG已经成为西方娱乐聚会中不可或缺的一种文化,在许多影视文艺作品中仍能看到TRPG文化的影子,角色扮演的理念被更多玩家熟知。美剧《生活大爆炸》中主角游玩TRPG的场景

1980年前后,为了获得更加沉浸的体验,LARP(实况角色扮演游戏)诞生,人们把桌面游戏的卡片实物化,亲自去扮演角色,体验故事情节,故事的舞台也随着社会的发展渐渐多样化。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着LARP游玩经验的玩家将角色扮演要素融入到了谋杀之谜中,盒装角色扮演类谋杀之谜游戏出现在了市面上,这便是当今玩家们熟悉的“剧本杀”了。

剧本杀之所以能在TRPG中脱颖而出、自成体系,是因为它预先给好了故事背景和人物模板,因此我们只需要代入角色去演绎,而无需预设一个行动逻辑,即剧本已经把玩家做过的事全部告知玩家。

这样的优势在于大幅降低了剧本杀的门槛,让新手3分钟即可了解基本规则,几乎达到了“有嘴就能玩”的地步。这也是剧本杀能够在短时间内进入TRPG一直不温不火的中国市场的前提条件。但劣势在于玩家们无法自创的角色,无法掌控自己的角色走向,如果性格极其不合,或三观无法苟同,难免会产生别扭的感觉。

纵观剧本杀的发展历程,西方玩家最初不满足于桌面游戏,将活动场所延拓到现实空间。而这样的娱乐方式通过综艺节目传入中国后,中国玩家反其道行之,游玩场所又回归桌面,将道具又被简化为了卡牌。眼下,剧本杀在中国并没有“水土不服”,而是一边更加贴近其传统基因,另一边又在创造更多的特色和惊喜。

被疫情拖慢的剧本杀元年

谈及剧本杀的传入,有一部综艺不能不提——《明星大侦探》。

《明星大侦探》创意源于韩国JTBC台《犯罪现场》,节目核心是把明星们玩LARP的过程作为真人秀播出。这档节目为中国的年轻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为剧本杀行业在中国的发展进行了原始的顾客积累。《明星大侦探》是大多数人了解剧本杀的途径

《明星大侦探》在2016年播出第一季时,资本便嗅到了商机。当时没有“剧本杀店”这一概念,剧本杀甚至还没有拥有姓名,而是以“谋杀之谜”为人所知,作为桌游的一种依附存在于桌游店里。原创剧本的匮乏使得桌游店老板们大多只能翻译使用外国剧本。元老级玩家玖拾(化名)回忆,早期玩家圈子最经典的剧本之一《死穿白》就是原汁原味的美国背景。

兴许是为了博得更多的关注,人们借着狼人杀大热的东风,将“剧本杀”这个名字赋予了这种游戏模式。就是在这样的生态中,剧本杀开始有了第一批忠实的玩家。这一批玩家凭着对剧本杀的热爱创作了许多剧本,为剧本杀积累了许多原创剧本。例如在剧本圈内鼎鼎大名的TAKU,也是从在贵阳接触剧本杀开始,因兴趣进军剧本杀行业,与团队开了剧本店,创作了叫好又叫座的《记忆碎片》、《蛊魂铃》等剧本。

随着《明星大侦探》的持续引流、官方的大力推广与玩家群体的扩大,从2019年9月直到年底,剧本杀迎来了第一波爆发式增长。玩家们亲眼见证了剧本从极度匮乏到“挑不过来”的迅猛增长,以致业界普遍认为2020年应该到了剧本杀蓬勃发展的元年。各地剧本杀店铺摩拳擦掌,打算在春节大干一场。

但新冠突袭,愿景未果。线下剧本杀门店流量骤减,撑不住的店家纷纷倒闭。《南风窗》在《一个剧本杀创业者的至暗时刻》一文中,采访了西安剧本杀创业者张寅祥,文章写道,一栋有15家剧本杀店的写字楼,三月份时正常营业的还不到10家。店家几乎断了客流。

与此同时,另一股力量却在逆流而上——线上剧本杀借势爆火。春节期间,“剧本杀”的百度指数整整上涨到平日的5倍多,在大年初一,剧本杀app《我是谜》服务器甚至崩溃。春节期间 “剧本杀”百度指数窜高《我是谜》创始人发微博称服务器崩溃

但线上的亮眼表现并未动摇业界最初的眼光:剧本杀真正的市场仍在线下。线上剧本杀固然有众多优势:不依赖道具,不受时空限制,娱乐成本低。但剧本杀的核心竞争力——沉浸感和社交性,恰恰与线上连麦的游戏模式背道而驰,只有在线下才能火力全开。时间投入的碎片化和不见其人的陌生感令玩家体验感大打折扣,这注定了线上剧本杀难有“戳人”的创新。

以线下剧本杀《鸢飞戾天》为例,结局的独白部分最为精彩,玩家们能从中听到“剧本”之后的故事——这一环节十分沉重,引领玩家们回忆起角色在乱世中的悲惨经历。根据店家的经验,这一环节的“杀伤力”强劲,玩家们轻则沉默不语,重则泪流满面。而这种设计对线上玩家却很难产生较强的感染力。《鸢飞戾天》的剧本和线索卡片

去年秋天,蜜桃猫(化名)和剧本杀初识,闺蜜向她推荐了“推理大师app”。

当时的她不会想到,在疫情笼罩的寒假与上网课的日子里,剧本杀成为了她和伙伴们填补娱乐社交空白的重要选择。后来,他们组建了剧本杀群,每到周末就线上开约。

蜜桃猫在半年网课的洗礼下成为了线上剧本杀行家,尝试了数不清的身份——做过保密局重庆站的档案室管理员,对阴谋和背叛冷眼旁观;当过豪宅大院中的矿产商人,对当年的惨案守口如瓶;也曾是南宋的舞台上青衣翩翩的公子,为保卫国家挥洒才情与热血……

“(但)还是感觉线下好玩。”虽然线下玩本并不多,但蜜桃猫明显感觉到,线下剧本杀交流更加方便,剧本质量也比线上高出许多。

事实证明,疫情过后,线下剧本杀光速回春。拾玖在五道口拥有一家剧本杀店铺,他亲眼见证了剧本杀行业这年里经历的震荡。“疫情刚结束,线下店铺刚开业,剧本杀爱好者便都蜂拥而至线下去玩,大家都憋坏了。”位于五道口的线下剧本杀店

而另一方面,疫情后的线上剧本杀完成了吸引流量的任务,开始另辟蹊径,充分发挥线上模式耗时较短与方便组局的特点,面向时间有限而对体验需求敏感度较低的一批用户。

“线上和线下行业并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拾玖并不认为线上会与线下会形成竞争态势,反而对于线上剧本杀在疫情期间对行业热度的蓄能引流作用“抱有感激之情”。

谈到疫情对剧本杀行业影响,拾玖承认,疫情的确减缓了剧本杀行业的发展,但这样的降温并非坏事。去年剧本杀发展最猛的时候,也是烂本井喷的时候。疫情相当于一个喘息的机会,行业门槛的提高是有助于持续发展的。

在混乱中找寻未来

剧本杀仍在野蛮生长。

剧本杀剧本,本质上还是文字作品,因此同样面临盗版、抄袭、不宜内容等等问题,且当下的监管措施和行业规范还存在较大缺失。

“盗版是最严重的问题。”拾玖指出。动辄五六百的盒装剧本,淘宝上可能几十元就能买到电子版,店家打印出来足以以假乱真,玩家打印出来自己就在家里玩了。淘宝上的随处可见的盗版电子剧本

为了应对盗版问题,有的发行商会在不同剧本上做标记,如果发现在网上流传的电子盗版是某个标记,就会号召其它发行商一起去封杀对方。现在的“城限本”(一个城市限制三本)和“独家本”(一个城市限制一本)便是为了打击盗版而诞生。这些努力,会在一时取得成效,但终究治标不治本。“还是希望有政府部门能够介入监管。” 拾玖说道。

如果说盗版问题能让店家咬牙切齿,那么对于抄袭问题,店家们只能又爱又恨。

“其实行业内都清楚那个火出圈的本一直有抄袭争议,但它就是火,而且好玩。”拾玖无奈地说道,“一直有声音呼吁大家去抵制那个剧本,但你去抵制它,隔壁不抵制,玩家就都跑隔壁去玩了。”

这样不靠规则、全靠道德的抵制很难形成威慑力,也会让坚持原创的剧本创作者寒心。种种现实始终在呼唤一个行之有效的惩罚措施。关于剧本杀抄袭的评论

此外,过度猎奇,黄暴,三观不正等“问题”剧本正在泛滥。“有的玩家就好这口,但这些剧本对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造成了不少的隐患。”如果剧本杀想走向正规化,此类剧本必将首先成为整改的对象。如今疫情大势已去,文化娱乐重新焕活,玖拾认为,剧本杀行业的规范监管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除了行业规范的缺失,店家们的头疼之处还在于如何拓宽玩家圈子。

“一个群200多个人,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和熟人玩,真正愿意拼场的不超过10个。”拾玖谈道,“我们业内衡量一家店办得好不好的标准其实是拼场成功率。如果你这家店周一到周日每天每个时间段想要拼场都能组成局来,那么发展肯定不会差。”

即使面临很多问题,拾玖对于剧本杀这个行业的未来持有很高的期望。疫情一年里剧本杀店的起起伏伏,让他看到本店顾客的持续消费潜力,也看好行业的整体发展上限。

而在街道的另一边,他的忠实客户蜜桃猫刚忙完期中,又开始想着约上朋友们去玩一场心心念念的《木夕僧之戏》了。

参考资料:

[1]陈依凡.“剧本杀”手机游戏:叙事、互动与时间的三维研究[J].新闻研究导刊,2019,10(03):48-50.

[2]李平.头脑竞技场之跑团[J].体育博览,2013(10):50-57.

[3]王煜.剧本杀:推理人生[J].新民周刊,2020(31):7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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