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童年
□王久辛
小时候我常去的一个热闹的地方,现在的西安建章路口,那时候大人小孩儿都喊这个地方“马路口”,至今,还有很多车辆厂的老人这样叫。其实,这里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我记得路口东南不远,是幼儿园,西南是百货商店,东北是菜市场,而西北是人民饭店,后来更名为工农兵饭店。马路口卖什么的都有,四季不断的瓜果梨桃、小商品,有吹糖人儿的,还有糖炒栗子的浓香扑鼻、吆喝豆腐脑儿胡辣汤荞麦饸饹的嗓门齁响……我至今仍记得小伙伴黄毛强的爸爸,他站在一辆卖烧鸡、鸡杂小贩的自行车旁的样子,那小贩车后座上,有一个玻璃罩,罩着要卖的烧鸡、鸡杂,罩外顶端上有一盏小油灯,灯光照在黄伯伯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呡着小酒的神情……他冲领着我和姐姐的爸爸点头,爸爸说:老黄,喝二两?他就举举手上的酒杯示意一下……马路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尤其是晚上,小摊上都点着油灯,盏盏灯火在昏黄的路灯下,又是一层薄薄的明亮,仿佛一只只眼睛在闪烁,远远望去,真有一种熙熙攘攘、生动鲜活的浮世绘之感。然而这对我来说,却是今天再也找不到的旧时光里的诗意了。
奶奶是爱吃会吃的天津人,但那时候家家的肉票都有限,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肉,哪里像现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呢?随着奶奶年岁越来越高了,营养跟不上是绝对不行的,有时爸爸或妈妈如果下班早了一点,回家看看没有什么荤的,就会悄悄地让我去马路口的“工农兵饭店”,给奶奶买两个肉菜回来吃。我至今都记得买的最多的是“糖醋里脊”或“糖醋排骨”,虽然红烧肉和回锅肉也没少买,但我奶奶口味偏甜,只要饭店有甜的,我就不会买咸的,这是父母亲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每次奶奶看到我买了肉菜回来,都会欢喜异常地立刻掏出她包在手帕里的钱来,价格她早都知道,很快就数出够数的钱,不容我爸妈拒绝,就硬塞给他们了,并说:你们的工资,光每月的生活费,就花的差不多了,还要给我和几个孩子添衣裳,还总想着我,给我买这买那的,我心里有数儿!如果父母亲要硬是不收奶奶的钱,奶奶有时竟然会急得要哭了……这些家常事,一晃也就过去几十年了,但是我有时候就会想:都是一家人,我奶她为什么还要分得这么清楚呢?这个问号跟了我很多年,而转眼间,奶奶也已经走了45年了,于今再想起这个事来,突然就觉得明白了什么道理似的。我的奶奶真是非同凡人——她知道儿女关爱她,而她呢?又何尝不是每时每刻更体谅关爱她的儿女呢?爱,并不是什么深奥难懂的大道理,能够随时随地“体谅”他人,足矣。
进入四五月,天就暖和了,这季节,奶奶常常会带着姐姐、弟弟和我,拄着拐杖到外面走一走,几乎根本就不用说,我们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马路口。肯定的,奶奶少不了要给我们仨个每人买个糖人儿、称二斤沙果、半斤牛奶糖、一根甘蔗等,偶尔也会拎着买的小零碎儿,拐进“工农兵饭店”要两笼屉小笼包子。
记得有一次,包子来了,热气腾腾的,我们就和奶奶围在一起吃,还边吃边听奶奶跟我们讲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奶奶笑着问我们,猜我为嘛最爱吃“狗不理包子”?我们当然不知道,奶奶说,都说咱天津“狗不理包子”蒸得好,好就好在那包子皮儿上了。我一听,就竖起了耳朵。奶奶说,和的面不仅发得好,而且暄,关键和面还要特别注意,不能狠揉,揉狠了面就不软,也不生脆,更不暄和了,尤其吸的味儿就少了;调包子馅儿很有讲究,肉里的佐料,油、酱,调配腌制,也要计算好了的,这样包的包子,上笼经大火一蒸,那馅里的油、料的味道,就会和油水儿一起渗进包子皮儿。吃包子不光是吃馅儿,我小时候就最爱吃狗不理的包子皮儿,和馅儿的味道差不多,像用馍沾透了肉馅的汤汁,和馅一块吃起来,格外的香。奶奶这么一说,我们也都再看看眼跟前的包子,咂吧咂吧嘴里正在吃的包子,才发现——这儿的包子皮儿,还真是没有什么味道,馅儿的汤味根本就没渗进皮里,这么看,与“狗不理包子”是有点差距了。奶奶说,啥时候带着你们回趟天津老家,一定要去“狗不理包子”铺好好吃上一顿。嗯,可惜,奶奶直到逝世,也没有再回去过。而我对天津的向往,一直都盘桓在我的童年,虽然后来我去过天津无数次,也吃过几次“狗不理包子”,但是那味道却如魂一般,一直都只在记忆中,从未真正品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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