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留下的记忆
庚子年春夏之交的特殊岁月,又逢母亲节。
对于不喜欢洋节的我,母亲节非同寻常。晨起刷屏,篇篇充满深情祝福、怀念母亲的文章,让我思绪万千,泪眼涟涟。
母亲节作为泊来品,起源于古希腊,兴盛于美欧。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传入我国,并被华夏儿女逐步接纳认同。
我自小就失去了父亲,是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弟三人拉扯大。因此对母亲有着更加特别的情感。屈指算来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四十二年了,今年也是她老人家诞辰一百零二周年。虽然感到时间很遥远,但母亲勤勉一生给我脑海中留下的记忆却历历在目。是日清晨,在对母亲的漫长回忆中,散步路过西安曲江唐城墙遗址公园《吟诗坛》,又一次被唐代诗人孟郊的《游子吟》所触动。母亲留给我的点点滴滴回忆更加浓烈。
母亲半夜穿针线。我们家世代居住在贫困的山区小村。打我记事起母亲白天给生产队干活挣工分,晚上安排我们哥三睡下后,她才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忙家务。我们弟兄几个的衣服都是她利用晚上时间做的。把大的改成小的,把烂的补成好的,把短的加成长的。虽说都是土布粗衣,但剪裁得体,浆洗干净,年年如此。记得在一个寒冬的夜晚,窗外呼啸的大风把我半夜惊醒,看见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穿针线,一次次失败,眼睛也揉的红红的,我边笑边爬出被窝,抢过针线一次穿引成功。母亲接过穿好的针线自言自语的说,我老了眼睛花了,也不知道还能给你们做几年衣服。当时自己年龄尚小对这句话理解不深。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对母亲爱儿惜儿的无私和伟大有了深切的理解。如今她老人家已经离开我们几十年了,但当时眼前的这一幕,却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母亲变形的手指头。为了供我上学,两个哥哥过早辍学在家劳动,全家人勒紧裤带供我上学。初中要到五里开外的村子去上学,早出晚归。每天早上鸡叫三遍母亲便起床给我烙杂粮饼子。由于是粗粮黏度差,弄不好就会烂掉。为了尽量烙好一点,母亲坚持不用铲刀翻饼,而是用自己的双手慢慢提翻。久而久之,她的十个手指头蛋多数被热锅烫得变形发干。她曾经对我说,我的手指头蛋都被热锅烫成空的了,并伸出手让我摸摸。当时虽也感动,但毕竟年轻,一听即过。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每当我吃烙饼时,就会想起母亲干瘪的手指头蛋,心里顿觉酸楚楚的。
母亲的两次泪水。大约是在1970年的四五月份,正值我紧锣密鼓准备迎接考高中。这时大队革委会通知我们家出一个劳动力,去正在修建的县水电站做工。记得晚饭后母亲把我叫到她的屋子里,试探着商量让我去做工。并告诉我,两位兄长都因其它原因不能去。我听后情绪失控,生硬地对母亲说,我要复习参加高中考试。母亲听了我的述说后,低头沉默无语,之后轻轻的唉了一声……我分明看到,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长满皱纹的眼角上。此刻,我的心灵如针扎一样,强烈地震撼。我想自己虽然还不满十六周岁,但也是个男子汉,绝不能让生我养我的母亲为难失望。我一步跨出门槛告诉母亲:我去。听到我的话后母亲破涕为笑,便告诉我要注意安全,遵守纪律。第二天一早我就跟随近百名劳动大军扛上工具,背上背包出发了。近百里的崎岖山路整整走了一天,两个脚板打起了大大的血泡。一个月的土方搬运任务累得我又黑又瘦,但还是咬着牙硬是坚持下来了。任务完成后返回家,刚一进家门,母亲就拉着我的双手问长问短,当她摸到我打满老茧的双手时,突然回过头去又流出了晶莹的泪水,这泪水是爱怜还是感动,直至现在我还无法说清。
回家的第二天,初中的班主任杨老师就到家里通知我,尽快去学校参加复习。我除感谢老师外,再三推辞说自己已经耽搁了一个月,肯定考不上,就不去参加复习了。但在老师的反复坚持和母亲的不断催促下,我进入了补习班。好在学习基础比较扎实,临阵磨刀不快也光,经过二十多天突击补习,在近三百名考生中脱颖而出,进入了前五十名,成了我们家族中的第一个高中生。
母亲冰凉的双手。1978年初,我刚调到团政治处工作不几天,就接到“母亲病重速回”的电报。拿到电报我心急如焚,连夜乘乌鲁木齐至郑州的火车,三天两夜抵达西安。回到家里一看,严重的肺心病已经使母亲病入膏肓。我双手紧握她冰凉的双手,泪如泉涌久久不愿放松。眨眼二十天的假期就要到了,归队的前一天晚上,我在母亲的炕上坐了大半夜。我们娘俩说了许多心里话。当我说到自己远在边关不能为母亲床前尽孝时,她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过后,给我说:“古人讲,自古忠孝都难两全,你在部队好好工作就是对我的尽孝。”母亲的这句话当时即使我感动,也使我倍受鼓舞。可以说几十年来都是以此鞭策自己的。当我告诉母亲我要回部队时,她发青泛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连声给我说:“回去吧,不能超假,新疆天冷,要多穿衣服。”第二天早上我给她告别时,看到她的双眼红红的,似乎一夜未眠。当我握住她的双手时,仍然感觉冰凉冰凉的。明知道这是和母亲最后的诀别,但我还是强忍着悲痛,面带笑容地告诉她,您要好好养病,我明年回来再看您。告别母亲后,我眼含热泪,登上了回程的列车。归队不到一月,就接到了母亲去世的电报。我怀揣电报一个人跑到营房外的后山上,面朝东方大哭了一场。哭母亲一生的苦难,哭母爱的伟大无边,哭未能回报母亲的遗憾。
没有母亲的家。母亲过世两年后,在兄嫂的积极张罗下,来信要我回家举办婚礼。记得我高高兴兴回到家里后,还和往常一样,一个屋子一个屋子找母亲,找遍家里的所有屋子,才恍然过来: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睹物思人,突然间悲从心中来,趴到母亲当年睡觉的炕沿上,哭了半下午,哭得昏天黑地。哭完后,我才意识到没有了母亲,这就不是我的家了。母亲在家就在,母亲不在了,我似乎变成异乡人了。尽管兄嫂对我也很关心,但总觉得客客气气,如同走亲戚一般。
此后的几十年中,一心扑在工作上,恋家之情渐渐远去,老家对我来说好像只是个概念。也经常回去看看,但也难以找回母亲健在时的感觉……因此,我非常羡慕父母健在的同龄朋友有家的情景。常常对他们说,我们都是年逾花甲的人了,回家还能叫声爸、妈,这是人间最为幸福的一件事,一定要倍加珍惜。
母亲对我的爱,历久弥新,永远也想不尽,写不完,报不了,只有洒向人间。回顾我的一生能走到今天,我想借用高尔基的一句话:“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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