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大舅 ■任智鹏

延安日报 2019-11-09 11:23 大字

大舅英年早逝,倔强的黑发未及花白,撂下的一大摊子事未及收拾,就抛下一家老小走了。走的那年42岁,正是一个男人精力充沛的年纪,他却因病离开了我们,从此给我们留下生死两茫茫的遗憾。大舅的一生,留给我的有温暖的记忆,更有沉重的叹息。

听母亲讲,外爷走时她已出嫁,正在上小学只有十一岁的大舅成了家里最大的孩子。为了生计,他不得不放下书包。十一岁的孩子能干吗?他主动找队长给自己派活挣工分。一开始的时候,队长看着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大舅拒绝了。但是大舅并未放弃,好说歹说队长怜悯他,才让他帮饲养员喂牲口贴补家里工分。这活,大舅一干就是五年。

大舅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外婆托媒人向已订婚亲家商量两个孩子婚期,谁知女方嫌弃大舅又穷又无势,把退婚了。这件事对大舅的打击很大,从此,他更勤快了,除了种地外养猪养羊,小日子逐渐有了起色。再加上人实在,又肯给别人帮忙,十里八乡传出个好口碑。忽然一天,有女方竟然主动上门提亲,也就是我现在的舅妈。结婚后,夫妻二人齐力,不仅给二舅三舅娶了媳妇,还带领他们把光景越过越好,村民都夸赞他长兄如父。

大舅有一手种苹果的好技术,担任了大队的苹果技术员,只要果农向他求助,他绝对会丢下自己家里的活,直到把别人的果树剪好剪完为止。凡经大舅剪过的果树,来年苹果结得又稠又大。请大舅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主家过意不去,想给大舅一些报酬,但他坚决不收,说乡里乡亲谁不帮谁。大舅人品好,肯帮人,出殡那天,村里人几乎全部出动,为大舅做最后的送行,外村也有不少来为大舅送别的人。

舅舅给外甥正月送灯笼是关中老家的风俗。有一年大舅来给我家送灯笼,我无意中说了一句灯笼太小不如别人的,大舅却把这话刻在了心里。第二年,大舅把家里仅有的老母鸡卖了,换了又大又鲜亮的灯笼给我送过来,少不更事的我打着灯笼在同伴面前好一番炫耀,哪知大舅家里好长一段时间少盐缺醋食之无味的。这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后来,我随父母来陕北上学工作。1984年,我结婚。按老家的风俗舅舅要给外甥挂红。但是我们想,舅舅远在兴平老家就算了。哪知大舅认为这是一件大事,啃馒头就白开水从老家坐了三天三夜的汽车赶到陕北。因为那时外出吃饭是需要粮票的,大舅一个农民哪来的粮票。当大舅风尘仆仆赶到时,我似乎看见一个身穿黑粗布肩挎包袱的农民蹲在车站吃着馍喝着水的情景。婚后第二天,我准备带大舅好好到延安的革命旧址看看,可是他说,上一下宝塔山,再到延河桥照张相就足够了。第三天大舅坚持要回家,我送给大舅30元钱,他坚决不要,只留下二斤粮票。临别时,大舅嘱咐我把工作干好,他的脸上就有光,有时间常回家看看我妈。

1988年的秋天,我在省委党校学习,大舅背着苹果提着锅盔来看我。他说他早上天不亮就起身,扛着大包小包努力挤了几次公交车,几经周折一路打问,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找到我。我让大舅喝水,稍作休息提出到校外吃饭,大舅坚决不同意,说你是学生就在你们灶上吃,外面饭贵。饭后我说第二天我请假带他到西安大雁塔、钟楼、兵马俑看看,他说不用了,现在秋收正忙,见你一面把自己地里的苹果给你和同学们尝尝,这是舅的一点心意,执意就走了。

谁知,那一面便是永别。两个月后,大舅生病了。医生说是出血热,在镇医院住院治疗,尿血拉血不止。直到生命结束,大舅也不愿意到西安来麻烦我。

大舅走得那样令人悲伤,犹如夏天的落叶过早地离开我们,给我们留下了无限的悲伤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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