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登 华 山
□雷为湘
小时候看电影《智取华山》，被电影中那陡峭的巍峨大山所震撼，从此华山就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也想像英雄好汉一样登上华山。后来读武侠小说，金庸先生把华山描述成一个世外高人隐居之地，就更想上华山看看。
暑假，我和妻子到西安去看儿子，决定去登一登华山。下午，我们在华山脚下的饭店里吃饭，准备先住宿一夜，第二天再坐缆车上山。邻桌有两个一高一矮的高中生，我主动搭讪，他们告诉我吃完饭后他们就去登山，夜登华山早观日出。我和妻子听得怦然心动，决定同年轻人一道夜登华山。
我和妻子在登山商店稍做准备，便在夕阳的余晖中从玉泉寺侧面向山谷深处走去。买门票时，我前面围着四五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英俊的男生回头着急地问我：“叔叔，你有一百元现金吗？买票要给现金，我用微信转给你。”我掏出钱包笑了笑，说：“好的。”他买好票后，看了看我，说：“叔，您记个电话号码，需要帮助时给我打电话……”
走过五里关，夜幕慢慢扑落，大山罩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帐，开始有星星闪烁，随着步步登高，纱帐的颜色由浅变深，最后变成墨青色，大山显出黑黢黢的轮廓。零星下山的人，他们相互搀扶着，慢慢往下挪动脚步。
走到十八盘，在徐徐清风中一位中年道士从我身旁飘然而过，只见他潇洒飘逸，气质非凡，在陡峭的山路上如履平地，这让我钦佩不已。
我不停地暗示自己要调整好呼吸，尽量放松。歇息时，又遇到了那两个高中生，高个子冲我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两根火腿肠递给我，说：“老师，累不累？”我说：“不算累，没有你们读书累呀！”正说着我猛一抬头，见一巨石上刻有“回心石”三个大字，我想取名为回心石，意思是告诉登山的人，此处回心转意还来得及。回心石是对勇士的鼓励鞭策，对懦夫却是无情的嘲讽。我手一挥，说：“往前走，同学们！”
登山的人群借着微弱的灯光，在令人胆寒的千尺幢和百尺峡艰难攀爬，攀登姿势各异，有的右手抓住铁链弯着腰，有的双手拉住链子猫着腰，有的双手撑在石阶上像猿猴一样四肢着地往上爬，不管用哪种姿势，只要爬上去就是胜利。
山下万家灯火，山上路灯蜿蜒盘旋，远远近近，星光与灯光连成一片，分不清哪是灯哪是星，但清楚的是要跟随人流前进。同行的一个小胖墩气喘吁吁地给我讲金大侠笔下的华山，他是慕名而来的。我路遇知己，一路神侃。老君犁沟被我们甩在身后，在北峰华山论剑的石碑旁，妻子打着手电寻找她十年前在此处看到的写有“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大石头。遗憾的是这石块不在了，手电光往低处一照，绝壁上就是智取华山路。
再上苍龙岭，光溜溜的石壁险不可攀。当年韩愈在此畏惧，写下遗书，令世人扼腕感叹。有一外国小女生，金色头发，背着双肩小包走在我和妻子的前面。在险要处，她像小岩羊一般，蹦蹦跳跳几下就过去了。我收紧凸起的肚子，身子往后猛仰，从石缝中挤出来。凭我小时候在山上放羊的经验，我嗅到了万丈深渊的气息，赶快降低身体重心，双手扶住石壁，慢慢地爬过去。回头对妻说，“要小心哦！”
凌晨两点到了金锁关，道路两旁铁链上挂满了祈福锁，每一把锁都是一个心愿，我的心愿是一定要登顶。我迈着沉重的双脚前行，山风中热汗变成了冷汗，妻子执意要租帐篷休憩。一个小时后我俩再次出发，终于在四点半钟时成功登上了东峰。
山巅有一块小平地，耸立着一块高高的石碑，大家或坐或立挤在崖边。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白色慢慢变红。随着星光和月亮渐渐隐去，霞光射出迷人的色彩，鲜嫩红润的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远处是白雾蒙蒙的黄河和层层叠叠的群山，近处的山峰金光闪闪，景色是那样的和谐和壮观。我身后是一对爱好摄影的父子，父亲身材矮胖，挤在我身后，我蹲下身子让长长的相机越过头顶拍照。我拍了几张，回头对他说：“兄弟，我让你们，我退到后面去。”他激动地说：“谢谢！我拍好了发给你们。”
晨风一吹，直感一股冷气从头顶灌到脚心，腰杆像折断了一样，腿脚软麻，妻子将我搀扶到平缓的地方慢慢坐下。休息一会，我们前往服务站，妻子请老板将她在家里做的红豆腊肉粽子打热，点了早餐，我喝了一碗热稀饭，吃了两个粽子，身子慢慢暖和过来，舒服多了。临走时，妻子还送了两个粽子给老板，让他尝尝我们家乡的味道。
时至中午，登完南峰和西峰，我们坐西线索道缆车从斧劈石的绝壁硐口飞出，惊心动魄，眼花目眩。同厢的游客都惊异，华山如此险峻，昨晚是如何上去的？我想，应该是夜色遮住了山的陡峭，让我们无所畏惧勇往直前，成就了我们的登山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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