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山
2016年4月29日,因母亲住院,一大早我就驱车赶往西安。这天是个令人喜悦的日子,已经住了22天医院的母亲要出院了,我要赶个大早去接她老人家回家。照例,西安的车还是堵得令人心焦,尤其是朱宏路,车辆和行人搅成了一锅粥,但这一点也没有影响我的美好心情。紧赶慢赶,到医院时已经快九点了,望着病床上喜盈盈等我的母亲,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时间,突然,一行字映入了我的眼帘:著名作家陈忠实7:40分在西安不幸逝世!一瞬间,我的头脑“轰”的一下,脚步踉跄了一下,我连忙稳住神。不可能吧,可能又是恶作剧吧,网上赵本山、姜文、宋丹丹等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我赶紧进到微信朋友圈,已经有几篇类似的消息了。我又进到手机报、新华网、新浪、腾讯,都有寥寥几字的消息。千真万确,真的啊,咋就突然走了呢?这样的人也会走?这么一位伟大的作家,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这是老天的不公平还是不公正?我的内心一片空白,气竟一下在胸口憋住,久久悲怆得缓不过劲来。
说起来,真正认知先生还是在杨凌求学时。由于对文学比较爱好,我常常泡在学校图书馆。一个下午,无意中读到一篇题目为《毛茸茸的酸杏儿》的散文,文章人物塑造鲜明,主题思想突出,语言简洁明快,我记住了作者陈忠实,这个同我共一片热土的关中白鹿原上的汉子,我的一位父辈长者,一位用情至深、才华横溢的陕西作家。后来,陆续读了他的短篇小说集《乡村》《到老白杨树背后去》,中篇小说集《初夏》《四妹子》等,我对先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和认知。读着先生的作品,笔下的人物熟悉而亲切,仿佛就是讲述那遥远的生我养我的小山村的往事,我就是其中的一个角色,在里面喜怒哀乐,在里面生生死死。记得当年也就十七八岁,第一次离家,心里时时涌起刻骨铭心的思乡之情,先生的作品在我孤独时慰籍了我的心灵,给了我力量和勇气,一直温暖了我四年之久。
1993年,我参加工作回到铜川,先生的《白鹿原》横空出世,贾平凹的《浮躁》《废都》,高建群的《最后一个匈奴》,路遥的《平凡世界》,当时可以说是陕西作家作品喷薄而出的时节,那是一个令人无限向往的文学时代。在一次中国作协组织的高建群老师《最后一个匈奴》研讨会上,中国文学界发出“陕军东征”的惊呼,这也就是新时期“陕军东征”的由来,在当时受到热捧的众多作品中,我对先生的《白鹿原》爱不释手,细细揣摩和研读,先生的《白鹿原》为关中文化乃至中华文化的扛鼎之作,应为“陕军东征”的领军式人物。
《白鹿原》的版本我有好几种,每次看见封面上白嘉轩的画像,我一直以为就是先生的自画像,那宽厚的额头,高耸的鼻梁,深邃犀利的目光,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你的五脏六腑。记得前前后后我把《白鹿原》看了有十几遍,至今,其每个章节的情节我还耳熟能详,书中的大段的描写我还能顺口道来。读《白鹿原》时,开始是通读,是用一个通宵读完的,读完后我感觉如同当年读完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的感觉一样,书中的人物一个个向我走来,活灵活现,我就是他们的一员,我同他们一起生与活,喜与忧、悲与伤、痛与快。我想着自己就是白鹿原上的众生,书中信守诺言、顶天立地的是白嘉轩;有仇必报、好色贪权的是鹿子霖;敢于反抗、敢说敢干的是黑娃;抗争社会、敢于挑战的是鹿兆鹏;追求享受、可悲可叹的是田小娥;睿智正统、万人敬仰的是朱先生;严守父命、懦弱迂腐的是白孝武;心狠手辣、见风使舵的是白孝文。这些人物原型,在我的远离白鹿原近百公里的渭北故土都能找到,这充分说明了先生对关中文化、风土人情、历史沿袭的真谛掌控了解之透彻和精通。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先生是有过深厚生活阅历和深刻生活体验的人啊。《白鹿原》这部小说,看似描写白鹿原上白家、鹿家的三代人之间的恩怨之争,其实我看到最多的却是历史,一个人的成长离不开努力,一个家族的成长离不开精神,一个时代的成长离不开环境。人是历史的组成部分,不可能超越历史环境,其实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人物的命运由一只看不见的手控制着,每个人只是扮演不同的角色而已,你所有的努力和抗争,最多是可以换换角色罢了。白家、鹿家的历史其实就是当时最好的代表。历史车轮总是向前走的,正如孙中山先生所说:“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巴尔扎克说过一句话,“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先生就是用血和泪书写民族历史的人。我视先生为父,一方面是先生的年龄比我父亲还大,更重要的是先生的为人和气节,先生的睿智和豁达,先生的高风亮节,先生的不拘小节都是我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正是有先生这样一批人,才托起了中华文明的天,才有了我中华文化的博大和精深,才有了我中华儿郎的铮铮铁骨和浩然长气。
惊闻噩耗肝胆碎,捶胸跺足向天问。先生驾鹤今西去。陕军东征可堪谁?
先生走了,满脸沟壑,一身布衣。“一双锐目将人事百态刻画白鹿原,千秋巨著赢万方敬仰凝铸春秋笔”。先生用自己的作品、人格、人品在三秦大地上树起了一座大气磅礴、波澜壮阔的父亲山,永远让后世子孙爱戴、顶礼、膜拜。
先生走了,整个中国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可以说这是一个国家的国殇,是一个民族的巨痛,也是陕西文化大发展的一大损失。白鹿过兮,世无忠实。先生的白鹿原已经成了永恒的历史,现实的白鹿原还在那里,这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千百万的白鹿儿女还要世世代代在这片热土上生活,我想让他们过得更加幸福、更加有尊严也应是先生的心愿吧。
先生走了,我的石凹堡还在,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有我父辈以及下一辈的过往和现在生活的芸芸众生,那里正在演绎着人世间的恩爱情仇和悲欢离合,我是那里的儿女,我有责任和义务为那里的乡亲真切地做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应该尽我所能为他们的幸福生活鼓与舞、歌与唱,我想这是对先生的精神多年对我的教化和润泽最有力的回报吧。
先生走了,先生的思想火炬、文学火炬、生命人格火炬、民族精神火炬将永远不息。( 郝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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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西安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