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人艺术真的不入流吗? ○陈耀杰
汪化在创作
汪化作品
汪化作品
郭凤怡作品
邵妈妈的画
《渔民》熊庆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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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农民艺术家熊庆华最新个展在京开幕,又一次让素人艺术回到人们视野中。近年来,经常可以看到关于素人艺术家的展览,从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郭凤怡到中央美术学院食堂女服务员汪化,再到重庆棒棒(棒棒,指靠一根棒棒出苦力生存的人)田庆华等等,北京还出现了关于素人艺术的艺术节,似乎素人艺术已经开始广泛进入到了画廊和美术馆体系中,但现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关于素人艺术我们真的了解吗?素人艺术家真的能成为“艺术家”吗?
农民油画家的艺术梦
游戏的孩子,皱纹深刻的渔民,被遗忘的底层劳动者,这是熊庆华画面中经常出现的形象,《城管来了》,打工小贩们作鸟兽散,一派惊恐;《不羁的牛》,一头负重累累的牛奋蹄抗争,最后甩开束缚腾云驾雾,熊庆华用画面记录了逐渐流逝的传统习俗,正在消失的家园。
1976年,熊庆华出生在湖北仙桃永长河村,他从6岁开始画画,没人启蒙也没人教,自己埋头勾画连环画上的英雄人物。升入镇中学后,熊庆华性格内向厌学,绘画是他唯一的慰藉。念完初二,他的文化课成绩已经“惨不忍睹”了,这时候只能选择辍学,时年他15岁。当时辍学孩子的唯一选择是外出打工,但熊庆华父母并没有让他外出,在他的父亲看来,画画也是一技之长。但随着年龄增长,生活压力越来越大,村民议论也越来越多,熊庆华的父亲也认为他将一事无成,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他婚后,为了生计只能南下深圳打工。
当时他去了一家负责清理手表外壳上的毛料的工厂,一天清理200多个手表,熊庆华觉得自尊受挫,三天后,招呼也不打就走了。2006年,熊庆华又进行了第二次尝试,来到深圳大芬村,打算找个画画的活儿,把作品带去,结果画廊老板提出各种质疑,说“你都画了些什么东西啊,你的基础根本不行啊”。对于一直想要成为画家的熊庆华来说,这是致命的打击:“努力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被人全部抹杀了。”
好在他咬牙坚持了下来,直到他的发小好友雷才兵在一些论坛上,陆续上传发布他的作品,他才被人关注,2010年,他卖出人生第一批画。也是在网上他遇到了策展人郭宇宽,郭宇宽对那些画“过目不忘”,从北京一路南下,寻到熊庆华家。办展后的熊庆华像是在艺术界横空出世,被很多人关注,褒贬不一。郭宇宽说,最早一些艺术评论界的人不认可他,美院画家说他画得一点都不好。“熊庆华是野路子杀出来的,美院的人学了一辈子基本功,所以抵触比较大。”郭宇宽认为,熊庆华的天性里有着诙谐乐天的成分,“在穷成这样的一个地方创作,他不是愁眉苦脸的,是自得其乐的。”
此次展览出品人邵伟在谈到熊庆华时讲道:“熊庆华的出现弥补了时代空白,以往我们都是在艺术院校、画廊、艺博会等等专业的地方寻找艺术家,很少去到乡村寻找,熊庆华是一个特例,他的创作反映出了乡村的情绪,这是他的价值,我是收藏家,他的故事打动了我,作品感染了我,好东西要与大家分享。”
诚如邵伟所说的那样,我们当下已经有了一个由院校、画廊、艺博会、拍卖等等各种元素组成的非常牢固的艺术体制,体制之内的人想要成功都非常困难,更别说体制之外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想要进来谈何容易,但在体制之外有一个非常庞大的艺术群体在等着我们去发现。
在这里熊庆华无疑是幸运的,但他内心也时常惶恐,因为在他成名之后,一位70多岁的老人曾去拜访他,介绍说自己画了一生的画,没有成功。“如果我不被认可,可能跟他一样”, 熊庆华讲道。
素人艺术还远没有到被人接受的时候?
熊庆华的故事让我们看到,素人艺术家的不易与艰辛,虽然他们都有一颗坚定不移的艺术之心,但又有多少机会能够展示自己的艺术?通过媒体报道,我们发现,能够进入到我们视野的素人艺术家屈指可数,这其中最有名的要数去过威尼斯双年展的郭凤怡,中央美术学院食堂女服务员汪化,四川美院的棒棒田庆华,在北京太和艺术空间举办过个展的邵妈妈等等。
他们出身相似,被发现的方式也相似,比如郭凤怡,1942年7月生于西安,1962年高中毕业。从1989年5月起,她因病退休并开始练习气功。两年后,从未受到过美术教育的郭凤怡开始画画。这些画是在一个青年艺术家策划的展览中展出时被北京长征空间创办人卢杰发现的。邵妈妈,名炳凤,出生于上世纪40年代,务过农,做过工,教过书,成为母亲,哺育儿女,见证了时代的变迁,岁月的更迭。她的画是被太和艺术空间负责人贾廷峰在网上发现的,“直到有一天在网络上看到了邵妈妈的画,一下子被她那充满童趣和略带诙谐的画风所吸引。” 他说。汪化的出现是由于其作品被在中央美院壁画系就读的仲书渔看到之后,发布在微博上,受到广泛关注。
北京素人艺术和漫画艺术节创始人刘亦嫄谈到当下素人艺术的现状时表示:2002年郭凤怡在长征的展览引起很大关注,南京艺术家郭海平在2010年创立的为原形艺术中心,这个非营利机构在创立后帮助了许多人,并挖掘了很多极富天赋的素人艺术家。2013年,郭海平在南京策划的“原生艺术十人展”,也是中国首个专门针对素人艺术家的大展。
在刘亦嫄看来,中国的素人艺术相比于西方还没有发展出完善的艺术体系和机制,去展示、保存和推广素人艺术家作品。在西方,素人艺术在相对平稳发展了几十年后,在进入新纪元的十年后出现了第二次爆发。2009年,英国人詹姆斯·布莱特在伦敦的一个旧仓库中举办了名为“万物博物馆”的首次展览,展出了近百位素人艺术家的作品。这个博物馆展和每年一度的特纳奖展同期举行,但众多的参观人数和媒体报道使其风头一度盖过了当年的特纳奖。之后这个移动的博物馆被邀请去泰特现代美术馆和俄罗斯进行巡回展览,2013年还进入了威尼斯双年展。而2013年威尼斯双年展的策展人马西米利亚诺·焦尼的主题展“百科宫殿”将数位素人艺术家囊括其中(包括中国素人艺术家郭凤怡),也体现了主流艺术界对素人艺术的认可,这次双年展也让“素人艺术”这一概念再次受到了更多的国际关注。
“现在国内的素人艺术只是一个初级阶段,大家对素人艺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这也和我们目前的工作有关:现在国内没有人去挖掘这些素人艺术家,甚至很多人不知道素人艺术形式的存在,更没有系统的梳理,主流的美术馆系统也还没有接受素人艺术这个概念。”刘亦嫄说。
素人艺术只是一种调味剂?
那么是否意味着,素人艺术家完全没有出头的机会?当然并非如此,在批评家胡斌看来,既有的艺术系统需要不断更新,需要吸收外界不同因素来改变原来的艺术规则,此外,现在有一些真正的素人画和专业绘画里的“坏画”很相近,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整个艺术界都有寻求颠覆既有艺术系统和规则的诉求在里面,就会把素人绘画纳入进来,同时专业领域里面也有一部分人开始向素人绘画靠近,采取一种素人画的形式,画得看起来像不会画画一样,两者有点合流。在这个大背景之下,素人绘画自然会受到关注,成为一种趋势。还有就是在新技术环境下,素人和非素人,专业和非专业之间的界限日益被打破。
“看了几十年画,愈发觉得现在的画家大都太能画了。各种技术、风格、流派层出不穷,搞传统的、玩当代的都在施展各自本领拼命折腾,都想在这艺术的独木桥上挤到彼岸,创出一片独属自己的高地。也不知看了多少琳琅满目的画,越看越乏味、越看越无聊,总感觉这些作品缺失了什么。” 太和艺术空间负责人贾廷峰谈到举办素人艺术展初衷时讲道,这也从侧面佐证了胡斌的说法。但在胡斌看来,这并不是说素人绘画会成为主角,因为艺术规则以及艺术书写系统仍然是精英化的,非自觉的素人绘画只是作为整个艺术系统可以吸收的养料、可以添加的材料来被认知和认同。
成为职业艺术家是否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既然素人艺术始终处在一种很被动的地位,那么素人是否能成为职业艺术家?在胡斌看来,对于素人画家,如果真正要进入到艺术史书写当中的话,还是应该对艺术系统有所了解,能动地为这个系统提供某种思想的活力,能动地决定自己的方向,才有可能获得主动权,否则就只能是整个系统里添加的一个元素。
刘亦嫄也同样反思让素人艺术家们摆脱素人的身份到底是好还是坏,“素人艺术作品的价值到底来自艺术品本身还是创作者的特殊身份?倘若是前者自然很好,但倘若是后者,则有消费弱势群体之嫌。”她在2015年第一次做素人艺术展的时候刻意回避了创作者的背景介绍,让观众们直接面对画作,作者信息则被罗列在最后的索引之中。
胡斌则讲到,有部分素人画家被选择之后,慢慢地不甘心于自己非专业的身份,去专业院校学习,由于悟性、年龄等各方面的差异,假如又从石膏、素描学起,很可能学得四不像、不伦不类了。比较悲催的是,即使学得很好,也问题很大,因为这可能正好是所谓的专业院校前沿艺术家们要抛弃的那套规则和传统,本来人家看中的是他们与专业系统不一样的地方,现在学的却是跟专业系统一样的东西,尤其是具象写实这套系统,学得不像很糟糕,学得像也糟糕。
似乎这是一个死胡同,关于如何学习艺术系统,胡斌建议素人艺术家不要改变自己既有的画法,而是去增强思想、哲学等各方面的文化素养,使自己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创作行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艺术实践在整个艺术系统当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懵懂状态转化为自觉自明的状态,慢慢有意识地去选择自己的方向,进入到真正的艺术系统当中来。总之要真正进入到艺术系统,还是需要素人画家能够自觉起来,但是这条路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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