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一梦
張霁悦(西安市一中高二)
《红楼梦》这本书在我家算得上是本禁书了。爸爸说:“女不读红楼,男不读西游,读《红楼梦》你还太小。”可越是这样,我内心的好奇使我更加渴望去读这本书。于是,小学五六年级时,我便趁爸爸妈妈外出时偷着看,中午在托管班不睡觉看,晚上睡前把《红楼梦》压在枕下,渴望能在梦境中见到潇湘馆的凤竹,滴翠亭的蝶影。这一读便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当我兴奋地站在爸妈面前,背诵着那段描写王熙凤服饰的语段时,他们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那时,我在我们班掀起了一场“红楼热”,班里的女生依据着个人性格全成了大观园里的人。我们依着《红楼梦》的风格举止言谈,尝试着赋诗作词。那时同学们都叫我“宝姐姐”“宝姑娘”。这个宝钗呢,多半是我自封的,因为在《红楼梦》中,我最喜欢的便是宝钗了。
山中高士晶莹雪,世外仙姝寂寞林。有关钗黛的评析,从学界到凡人百姓向来是争议颇多的,与同学交流,发现大部分属拥林抑薛派。儿时听老人讲,也总是“宝黛二人情投意合,偏是有个薛宝钗”之语。但后来当我认真阅读后才发现并非如此。头上挽着黑漆油光的髻儿,蜜合色的棉袄,玫瑰紫的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子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上去不见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少语,人谓装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从宝钗的出场便足见其雅淡朴素,端庄稳重,落落大方。有人说宝钗追名逐利,热衷仕途权贵,但且看宝钗所作的《螃蟹咏》:“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和她最爱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便足以见得她随分从时下内心真正的愤世嫉俗,热忱地关心着社会。她劝宝玉读书也绝非沽名钓誉,而是为用以己之力去改变这个令人愤懑的社会。
脂砚斋曾评“钗与玉远中近,颦与玉近中远也。”宝钗和宝玉的思想其实是殊途同归的。她涉猎群书,修为自身,终是才华横溢,善解人意,彻悟禅机而大雅若俗。我最喜欢的诗词便是宝钗所作的《临江仙》了:“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这是何等的豁达旷朗,乐观平和。宝钗的淡泊出世绝非消极躲避,而是在悟得“冷”“空”之后仍敢于面对的智慧与勇气。可以说,在我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日子里,是蘅芜君让我学会去坚守自我,豁然处世。
上初中之后,读《红楼梦》的时间确是比原来少多了,但每每拿起便觉花飞满天,总会一次又一次地与惊喜相遇。而如今,再读起这承载我无数少年记忆的《红楼梦》,总会让无数回忆苏醒——曾经小学校园门前的梧桐叶飘飞了多少年,那张我写过诗词的斑驳木桌如今又承载着谁的希望,还是永远尘封在校园的仓库。红楼一梦与我的梦交织缠绕,为我的逝水流年着上了几笔明丽的色彩。提到红——楼——梦这三个字,我心中便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愫,和不可名状的惆怅。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我那少年的红楼一梦,也终将消失在过去的风中。
(指导老师 罗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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