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简草木心
如此静地坐在园子里,凝视一枝牡丹随风摇曳,犹如面对一位飘逸的仙子,顿觉似有涓涓清泉浸润心肺。就在四月,那个芳菲的午后,我就是这样坐在兴庆湖畔,面对着一枝素白的牡丹花。
兴庆湖畔的牡丹园约莫是西安最富盛名的一处。每逢四月,牡丹花事正浓,这里总会引来游人无数。满园怒放的牡丹像是坠落人间的彩云,殷红,紫红、淡紫、淡粉、柠黄……一朵朵缀在碧绿的枝叶间,争相斗艳,恣意勃勃,好不繁盛!
或许,糟就糟在这繁盛上。举目四顾,远远近近如织的游人中,真正能够定得住神静赏的人极少。
面对如此繁盛的花事,多数人如蜂似蝶,显得有些迷乱。近处的高喊:“这朵好美!”远处的立刻应声回道:“快来呀,这一朵更美!”一惊一乍中,言语单调了,眼神凌乱了。于是,腿和腿打了结,脚和脚扭了扣儿,不知该奔东还是该迈西了?到头来,不但把自个儿忙活得汗涔涔的,还弄嘈了园子里的氛围。这般赶趟儿式的观赏,确实令人感到疲累。好在不过是赏花游园的悠闲事罢了!如若换了其他什么引诱,还不知该迷乱成什么样儿,疲累成什么样儿呢?
有关观草赏花之事,我向来偏好独赏一枝,至多三两枝。这于我已颇有意味。无论它生于旷野,还是庭院,我总乐于在繁枝茂叶间游目,直至甄选出足以令我动情的,才会注目静赏。倘若能有一格轩窗,那就最好!它可以替我减除冗繁,呈现简约之美。无论松梅,还是竹菊,或者其他什么草木,看它们从窗的任何一个边角挑伸出来,看似随意的章法,却时常恰到好处。忙里偷闲时,有意无意间,将目光轻轻地往上一搭,忽而就有了鸟儿栖枝般的闲静,一种极雅致极清新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的这一情致大致承继于我的母亲。
母亲一生穿行于乡野,是个喜爱花草的人。在那遥远的年代,贫瘠的乡间什么都稀缺,唯独不稀缺花草。空旷而静谧的山野,除去冬季,四季中三季有花有草。赶上牛儿羊儿出门去,要不了几步,就会渐渐地消隐于遍野的花草间了。小村之外,梁梁、道道、沟沟、坎坎、有如披了彩缎。赤橙黄绿青蓝紫。烂漫得想看到什么颜色,就能看到什么颜色。知名儿的,不知名儿的,都灿然若星。
在遍野花草的簇拥中,一个在山野劳忙半世的人,是不会为漫野的绚丽而感到惊异的。她的目光是生有翅膀与触角的,总在漫野的缤纷中寻觅,且只有在邂逅到特别中意的一枝时,才会悠然落定,继而凝望,似在聆听,又似在诉说。有时候,她还会采两三枝回来,或别于镜前,或插于瓶中,倏忽芬芳满屋,稀释了一日的疲累。
对此,父亲时常不解,唠叨母亲说:“遍野的花草,还不够你看吗?总侍弄那一枝半枝的有啥劲头!”而母亲却不以为然,依然乐此不疲,“够看!可你看得过来吗?”前半句拖着尾音,后半句却斩钉截铁。听罢母亲裹挟着不悦的回话,父亲只好无奈地一扭头,低声嘟囔着走开了。
这样的言语磕碰,其实并非意味着冰冷的对立,反而预示着一场温情的开始。就在父亲转身的一瞬,母亲的目光总会悄然跟过去,满含着深情与歉意。而父亲,也定会在暮归的途中,拐进逼仄的山路,为母亲采一捧满是柔情的山花。或是由于母亲悉心的呵护,抑或是备受那份情义的滋养,这些毫不名贵的凡花俗草,竟能耐活七八天不枯不萎,芬芳依旧。
依稀记得母亲曾对我说:“这些山野的花草,就好比尘世中的人,那么稠那么密,多数只是你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真正值得相惜的就那么几个……”我一生听过她的训导无数,唯这一句兼具深情与深刻之美。
面对缤纷的山野,读书不多的母亲学会了取舍与简化。这近乎天然的本领,难道不是一种修为吗?毕竟简单的东西是最不易看见的。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唯有常怀清简之心的人,才会从容面对尘世的繁杂,静享生活之美。不然,匆忙与疲累定会纷至沓来,如此岂不枉对了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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