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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南避难到西安道北 □赵干

西安晚报 2017-04-02 06:05 大字

作者绘制的上世纪四十年代道北局部示意图

我的老家在河南。1938年,侵华日军逼近郑州,为了避难,我的父亲、伯父带领全家迁至西安,落户在二府庄10号院,这一年我四岁。西安有好几个二府庄,我们落户的是城北二马路北侧的这个二府庄。这一片地域后来被称为道北。

布局四四方方的二府庄

二府庄当时是一个典型的关中村落。三面农田环绕,布局四四方方,村中间有一条东西向街道,街长百余米,宽十余米,街道两旁是并列的十二个庭院,门牌号由东向西排列,南边为1、3、5、7、9、11,北边为2、4、6、8、副10、10。庭院多为四合院,房子都是“一边盖”,大门全部居右,门楼风格各异。村外西头有个两亩地大小的打麦场,打麦场西面原是一片耕地,后来建成了一座纺织厂,生产毛巾袜子。当时全村有四五十户人家,百八十口人,“此地人”占绝大多数。此地人以农业为主,家家拥有牲畜和农具。农忙季节,他们早出晚归,辛勤经营着自家的耕地。

从表面上看,3号、6号、11号院的人家比较殷实,主要是他们的房子盖得好,他们的穿戴好。尤其是6号院,有东西两个院子,西院是主人和佣人的居所,四合院,砖瓦房,砖铺地,门楼高大古朴,建筑考究。门口常拴着一条大黑狗,对行人虎视眈眈,汪汪乱叫,很是吓人。东院是车库马厩和雇工的住所。

4号院建筑朴素,保长一家人就住在这个院子里。8号院内的能人很多,每年春节,村里社火玩得异常热闹,都是这两个院子的能人策划组织的。从初一到十五,8号院门前摆着一套大鼓大锣大钹小鼓小锣小钹等打击乐器,不断有人敲打起来,全村人都能听到,很有过年的气氛。

10号院的邻里

我家居住的10号院,分前后两个院子。后院空旷,有四间西房,住着房东周大爷一家。前院共有十间平房,正房两间(中间留有甬道),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五间,共住了九户人家,其中六户为铁路职工,三户是生意人,都是避难来的外省人,以河南人居多。由于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故而显得格外谦让和团结。在我幼年的记忆中,大家都很穷很忙,终日为生计奔波。大爷大叔们白天上班上市,早出晚归,很难见到他们的身影。大妈大婶们为了节俭,想方设法。春暖时,挖苜蓿荠荠菜,捋槐花榆钱儿,摘扫帚苗灰灰菜,既当菜吃,又能加工成主食。夏收时节,拾麦穗、挖麦荏的人成群结队,哪里有收割就奔向哪里。这些活计,我都跟着大人们干过,时令性很强,早了晚了迟了慢了都不行。尤其是拾麦穗挖麦荏,那种刻不容缓的架势,很像打仗中的冲锋陷阵。

为了生存,还有许多心酸的故事至今难忘。西厢房第三家有位徐州籍的老太太,三个儿子都在铁路上工作,儿子上班后,她就提着竹篮到火车站拣煤核儿,以补贴家用。有一天从车站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说老太太被火车轧了,送进了医院,全院人为之震惊。数天后,老太太被大儿子背了回来,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虽失去了一条腿但保住了性命。从此老人家行动离不开拐杖,生活很不方便。

老太太的南隔壁,住了一家父子三人,是河南武陟县人,卖油茶为生。每天下午五时前把油茶做好出门。父亲挑着沉重的担子,儿子背着硕大的油茶壶,沿街叫卖。夜深人静时才陆续返回,有时能把当天做的油茶卖完,有时还卖不完,卖不完就把大家叫起来喝油茶,当然不能收钱。这户人家徒四壁,屋里没有一件生活家具,睡的是地铺,吃的是玉米面饼子或面片蘸酱油醋,没有一点菜。后来有人给他们三十多岁的大儿子说了个媳妇儿,媳妇儿也是河南人。举行婚礼那天,院子里摆了个条凳,凳子上放了个装有沙土的瓦盆作为香炉,中间插了一束香,二人对着“香炉”磕了三个头,就算结婚了。结婚之后他们仍和父亲弟弟住在一个屋里,在锅灶旁搭了个地铺,旁边拉了个布帘,就是他们的新房。大家看了百感交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东厢房第二家也就是我家南隔壁,住了一位三十大几的妇女,人称马大娘。她丈夫是生意人,生意做到了陕南,在那里又找了媳妇成了家,很少回来。从此马大娘断了经济来源,生活陷入了困境。马大娘是北京人,大户人家出身,大脚(那时这个年龄的妇女大脚的很少),有点文化,懂得很多民俗知识和处世哲理,言行礼貌得体,颇受大家的尊重,大家也乐意帮助她,做了好吃的都忘不了给她送一份。马大娘生活困难,身体越来越差。有一天,太阳升得老高,还不见马大娘起床,我给她送饭也叫不开门。大家让一位叔叔撬开窗户进屋, 确认了马大娘已断气。于是请来了保长甲长,他们商量着把马大娘的后事办了。

在城北三个学校上学

1940年我六岁那年,父亲把我送到了联志村小学上学。联志村位于二府庄西北侧,距二府庄约一公里,中间有条马路相连。联志村纵横约三百米,周围有四米多高的围墙,大门居中向南,门楼高大壮观。村内房屋东西排列,街道呈“丰”字形,正北方就是联志村小学。联志村小学校门居右(从南向北看),校内有三排平房,第一、第二排为教室,第三排为教师办公室和宿舍,后门外左侧是一个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操场,操场周围是农田。所谓操场也就是一块平地,没有任何体育设施。我在这个学校上完三年级,后转到自强路东端的西安第一扶轮小学,并在那里完成了小学学业。

联志村的东面,原是一座仓库,抗战胜利后改为一所中学,系西北大学一位蓬莱籍教授创办,他兼任校长,故称“蓬莱中学”。蓬莱中学设初一初二初三高一四个年级,教员由西北大学的青年教师和高年级学生兼任,常住校的教导主任是位军官,认真负责,管理严格。校园后面有个大坑,坑内有三孔很深的窑洞,洞内有上下铺,这里是住校生的宿舍。我在这个学校上过一年学,学费是一学年一袋洋面。

蓬莱中学东面是警察八分局,再向东是一条纵向沟渠,沟渠两边有许多窑洞,都是难民给自己挖掘的居所。沟渠以东,也就是二府庄、二马路的正北方,是片一望无际的耕地。这就是说,联志村、二府庄、二马路一线,就是当时西安市区最北面的边沿。

抗战时期,山西太原、运城相继失守后,日寇利用两地的机场对西安进行了频繁的轰炸,西安加强了防空措施。在城墙上安装了音响警报器和警报指示灯,火车站的机车也担负有报警的任务。 每当警报拉响时,城内的居民纷纷向城外疏散,当时叫“跑警报”。二府庄两边的道路距北门和中正门(今解放门)最近,是城内居民向北疏散的必经之路。我们清楚地看到,跑警报的人群,黑压压的,连绵不断。

二府庄东北一公里处有一个土岗,土岗上有许多树,当时国民党在这里隐蔽部署了一支高炮部队。每当日寇敌机临空时,我们在堑壕里能听到高炮发射炮弹的声音,听到看到炮弹在敌机机群中爆炸的响声和白烟。敌机对西安轰炸,多发生在城内和西郊机场,北郊也遭到过敌机的轰炸。我们亲眼见到自强路中段一座仓库被炸,这座仓库距二府庄近在咫尺,爆炸声震耳欲聋。

此后不久,西安西郊机场迎来了国民党空军部队和美空军飞虎队,这些空军战斗机在西安上空昼夜巡逻,也曾与日寇敌机进行过多次空战,空战常常发生在二府庄以北的上空。后来随着制空权的转移,我空军连续出动轰炸机对日寇实施空袭。轰炸机一架接一架地连续起飞,在空中形成编队,浩浩荡荡地飞向东北方。这些编队活动,也都是在二府庄以北上空完成的。

最近,我到故地踏青,看到二府庄、联志村正在拆迁。联志村小学、蓬莱中学((校名已改)和纺织厂依然存在。二府庄以东,已变成了大明宫遗址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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