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秋日观云 □黎 荔

西安日报 2016-09-28 00:00 大字

突然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味道,秋天来了,我爱这个时间的古都西安。早起,已有微微凉意爬上胳膊,夏衣临晓薄,秋影入檐长。秋光轻浅,秋云委婉,秋意冉冉,正切秋水伊人之想。想到“决决溪泉到处闻,一家松火隔秋云”,“白石卧可枕,青萝行可攀,意中如有得,尽日不欲还”的境界了。

我爱这种天高云淡的感觉。天空明朗通透,斑驳的云朵把天空装饰得活泼泼,好似跳动的音符在演奏着一支明净悦耳的曲调。天蓝蓝,云飘飘,看着浮云慢慢在变化,有游荡的云,有玩耍的风,千姿百态,聚散无常。就这么看着发呆,很惬意。独自凭栏,用很长的时间来做无穷无尽的仰望,让心情随着云朵一起翻滚。秋日观云是一件闲事,当然,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万里云海有实、有虚,有深、有浅,有远、有近,最终交会成一种自然的壮观云景。无风的晴日,清新的微飔掠过,明澈的碧空,可以看到天空浓烈的蓝色中,均匀地分布着一小片一小片的鱼鳞般整整齐齐的白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像是用一种滚筒印染的方法印上去似的。那些云都很薄,很淡,满天都是,游丝风絮一般,一点一点地,轻吻、平贴在无尽长空。我知道这是风的作品,舞动的风是云在大口呼吸。想象着风,在我不可触及的高处,是怎样宽广地呼啸着,奔腾千里,一路上随意地搅动、打散那些偶然聚合的云,平稳而悠长地抚过,于是,这些云迎来了自己的命运,流离所爱,死生契阔……

往整个天空注目久了,会惊觉自己也进入了一场从天到地的辽阔移动中——那样的大移动,是整体的,是全面的,是强大的——风从一方刮向另一方,在这个走向里,万物都被恢弘地统一进同一个方向……尤其是云,云轻如棉,被风徐徐吹送,渐渐拉长,连绵不断的云层在翻动,在堆积,又在崩塌——云在天空,在浩荡的风中移动的时候,“飘”这个词是多么的不准确啊!这种移动是一种具有力量的移动,就像时间的移动一般深重浩大,无可抗拒……轻拢漫涌,铺排相接,变化多姿,飘荡不定。云呈示于仰头观天的众生之前,似乎在向世人宣告大自然难以诉诸文字的无穷奥秘。它铺排出各种形态,风龙云虎,宫殿城堡,飘忽而来,不知何故,又忽然散开,飘飘上升,融进了又深又蓝的天空。如此发兴无端,起落无迹。看看吧,整面天空,全都是到来,全都是消逝……

自远古以来,广袤无际的天空一直是人们幻想驰骋的场所。我们的祖先仰观俯察,悟出天、人、地三者由云气相连,从而有了天人哲学和气论思想的起源,也就是五千年华夏文明的起源。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圣人以象形示之。八卦的本原出处,应该便是天地起云、连绵不绝的天象演化吧!

天际那奔涌变幻的云海,不就是人世的一个象喻么?那一片雄伟的飞腾的幻象,在碧蓝的天幕上分秒流变,一切都是刹那和灵幻的,谁能挡得住那白云苍狗的流荡?欢何短,离常伴,暗香风絮云消散。人生如寄,生命个体时常要领略无常的悲哀,就如同飘忽不定的白云,谁又知道归宿何处?“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这片白云,它是转蓬一般浪迹天涯的行踪,还是一段依依不舍的别情?这是一个永恒的、超越的生命之问。其实,对生死离合最高的觉悟,莫过于“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所谓因缘,就是这一“永结”与“相期”。如秋空上一片残云,无主地四处飘荡,所有人生都是选择的结果,既然早已选定了东西南北的行路,便要做好承担无穷离合悲欢的决心。——这就是永远流动的云,给予我们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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