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依然在制作无人学 千年难题九连环遭遇新难题
杨同喜家中摆满了各种材质、大小不同的九连环，九连环早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记者 杨力 摄）
已有2000多年历史的九连环这个古老的益智游戏，400多年前一度传入欧洲，被称为“中国的难题”。怎么解开九连环直到今天依然让人着迷，可手工制作技艺却罕有人学。九连环材质颇多，制作技艺也各有章法。让我们跟随九连环的省级非遗传承人杨同喜，进入妙趣横生的九连环世界……
九在古代被认为是阳数之极，寓意不会再有比九更难的了，所以九连环就被用来代表解环之难。上世纪70年代初，11岁的杨同喜被街坊爷爷邵贵德意外带入了九连环的世界，成为他饥饿童年中唯一的快乐时光。如今，省级非遗项目的九连环已有专门的传习所，但手工制作受到机器制造的冲击。传承曾让杨同喜心焦，如今他也改变了想法：“大家在玩九连环的时候，也就在传承。”
九连环是童年唯一快乐
杨同喜出生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从小就体会到生活的艰辛。上世纪60年代末，他几岁就跟随下放的母亲从西安来到宝鸡蔡家坡附近。“我记得可清楚了，妈妈干一天活只有6个工分，却要养活我们兄弟姐妹5个。”艰难的岁月让母亲变得无所不会，剃头、裁缝……游走在附近村子找活干。也因为生活窘困，老是搬家。一直到10岁才上一年级的杨同喜学习成绩很好，可家里兄弟姐妹多粮食少，他还是会挨饿。“现在的孩子可能不知道什么是饥饿，但那种感受却笼罩了我整个童年。”
街坊爷爷邵贵德当时60多岁。“他对我很好，算是忘年交。”已经53岁的杨同喜回忆当时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他在一个食堂工作，有时会塞给我一个馒头。他给我讲故事，我给他挠痒痒。”突然一次去爷爷家玩，他悄悄掏出20多厘米环环相扣的金属九连环说：“你看这是啥？”
杨同喜一下子呆住了，那个缺少玩具的时代，他一下子就迷上了。 “第一个环直接就扣下来了，可是第二个环就卡住了，要解开第二个环必须从第三个环入手……”他学了一天，琢磨了一宿，第二天花了一个多小时将9个环全解开了。“这是一个考验记忆力和逻辑能力的游戏，那种成就感太强烈了！”
会解了，师傅就偷偷教他做。“材料匮乏，就用铁丝教我做了第一个九连环。”后来他才知道，师傅邵贵德家里几代都是打把势卖艺的，九连环制作至少传了三代。“现在师傅早已不在了，我很感激他，带给我童年唯一的欢乐。”
不同材质制作各有章法
19岁的杨同喜回到西安，后来成了一名特级厨师。1996年，33岁的他厌倦了厨师工作，在火车上当了一阵子售货员，刚巧推车上有九连环，他讲解起来得心应手，这让他开始重拾九连环。
记者在九连环传习所内看到了一个1.7米宽、1.3米高，每个环26厘米直径的九连环。“这个是我做过最大的九连环，是1996年做的。”九连环的材质和尺寸多种多样，也因此呈现出不同的面貌。在这里记者见到了金属、麻绳、竹子三种材质的九连环，最小的是金属丝制成只有两三厘米宽。还有一个发簪九连环，真的可以当发簪用。“我还做过玉石和牛皮的九连环，现在比较少见了。”每一种材质做九连环的做法都不太一样。
“金属的容易。”杨同喜回忆起师傅教他做第一个九连环的过程，“找了一个木楔子，用细一点的金属丝在上面绕10个圈，一定要紧，这样就够9个环。”随后把每个环剪断，一一对齐切口校正圆。然后再制作9个杆，长度要统一。一个杆扣一个环形成一个“P”形，然后依次套进后一个环内，最上面的约束杆用金属弯成一个狭长椭圆形，将每个环套到上面，9个杆下面依次坠物固定，就制作完成了。
竹九连环的方法完全不一样，要把竹子劈成丝层层绕形成环，约束杆的弯度可以火烤也可以分层劈出层面。固定的坠物将木头切成方块再把角打掉磨成圆。麻绳九连环要学会拧绳子制成环，然后油浸铁板加热，将麻绳环放上去，等干了就硬了不会变形。最难的其实是玉石九连环，现在可以直接定做玉环了，但以前都要用工具自己切割打磨的。
技艺传承难但玩兴不减
1996年重新制作九连环之后，杨同喜在各种庙会和大型活动上推出，并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每次旁边都围满了人，无论大人小孩，总是玩心不减。”在大家的鼓舞下，他不停地手工制作，也曾教过别人。可到了2010年左右，各种益智玩具在网络上能以便宜的价格买到。“那种机器生产的九连环肯定没有手工的结实，但是便宜啊！”
就这样，手工制作九连环的幸福日子开始远去。“现在想靠这个养活自己根本不可能，很久没开工了。”如今已成为省级非遗项目的九连环有了传习所，“两年的时间接待过几批慕名而来的人，学如何解的人多，可愿意学制作的人几乎没有。”杨同喜说他只能把制作技艺传给儿子了。
曾为传承技艺担忧过的他改变了想法。“人们还是会好奇试图解开9个环，这其中包含了中国思维。”杨同喜觉得九连环一定会代代相传，因为玩的同时就是一种传承。九连环不单是一个民间游戏，它包含了数学逻辑，并且有历史有文化还有山歌、诗歌流传。“九连环是中国独有的，当下重要的是让更多人了解九连环背后的历史文化。”
延伸阅读
九连环魅力缘何不减？
九连环何时出现？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战国时代，另一说是在三国时期。明代杨慎的《丹铅总录》中提到九连环，在当时已非常普及，到了清代上至士大夫，下至贩夫走卒都爱玩“九连环”。杨同喜告诉记者，九连环之所以有多种材质就是这个原因，从皇帝大臣到民间，身份等级不同，玩的材质也不一样。
《红楼梦》的第七回中提到，林黛玉在贾宝玉房中，和众人一起解九连环，可见当时流行之风。杨同喜说，他第一次见九连环，师傅就说这是圣人玩的。九连环在古代是智慧的象征。九连环的魅力也一度传入欧洲。1550年巴黎刊行的数学文献，讨论过“中国难题”，意大利数学家卡当的著作中也提到了“中国九连环”。到了1685年，英国数学家瓦里斯干脆对这个难题进行了详细的数学说明。
“连环”也频频出现在诗词中，含义多重起来。黄庭坚在《次韵郭明叔长歌》里提到：“诗书自可老斫轮，智略足以解连环……”何梦桂在《小重山》中提到：“别时容易见时难，相看处，唯有玉连环……”这里的连环带有相思含义。徽商时代，九连环的游戏和歌调更多。因为丈夫在经商长年不归，九连环就成了古徽州妇女最流行的娱乐。甚至还发明了“九连环调”，以盼望团聚。
九连环在穿套之间，要将九环全部解下才算完成。如此衍生中变化多端的分分合合，也有了多种玩法。杨同喜就轻易玩出了一个“二龙戏珠”，九环两两套在一起。要想全部解开，至少要用81次上下，将相连的九个环套入一柱，再用256次才能将九个环全部解下。这种极强的规律性和特定的程序，让游戏的人倍感妙趣横生，九连环才能在大浪淘沙的岁月中代代流传。
本组稿件
均由记者
陈黎 采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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