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司马祠感怀
张钟霖(西安中学高二)
车过洛水,两岸的景物渐渐显出了不同。平旷的地面上开始隆起沟、塬、峁、梁,纵横交错,不时看见一排排窑洞。关中平原的温润正逐渐被黄土高原的粗犷所取代。浓雾,干冷,无风。北中国一个平平常常的冬天。
今天去看陕西韩城司马迁祠。
景区入口处是《史记》中十二本纪故事的雕像,分列于道路两旁。道路尽头是司马迁巨像。像前有香炉,里面有人供香。我想,还是要依汉代礼节,躬下身去,行一个汉代大礼。
之后要爬一段山路,爬到一半时我怔住了。
我看到陡峭的绝壁面对两条大河的交汇,高峨的黄河铁桥隐隐中穿过。晴朗的日子里应该可以望见黄河与芝河,但今天在雾里,两条大河全被隐去,只留黄河大桥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宛若巨龙穿梭于云雾之间,于是深渊变得更加深不见底,变幻莫测。浓雾此时此刻造出了别样的朦胧美景。
踏上古道,砖石上有流水侵蚀的纹路,颜色与周围景物一样的浑黄。石头看起来很有年头了,四周已被磨损得崎岖不平。石头中间的连接用的是铁质的燕尾榫,一种古老的工艺。一看介绍牌,路是北宋修的,也只有足够的年代才配得上这样的沧桑。
司马迁祠可以看作是时代的叠加和记录:路是宋代修的,碑有清朝立的。而真正的墓冢却是蒙元所建。为什么呢?恐怕是司马迁的逝世过于凄凉,以至于他的卒年都是个谜团。
人们称道的往往是司马迁遭受宫刑发愤著书的精神,而忽视了《史记》的成书,并未能挽救司马迁个人的命运,其人晚景凄凉,不知所终。《史记》直到汉宣帝年间才得以重见天日。
《史记》对于华夏文明记述的意义,怎么估量都不算过分。伟大的人物造就了伟大的事业,伟大的事业润泽世人,却单单忘了反哺伟大人物本身。
我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看的电影《模仿游戏》,里面康伯巴奇主演的图灵博士,二战时帮助盟军破译德军密码,其成果甚至使二战提前两年结束,挽救超过1000万人的生命。但是他本人却因为当局的无知与偏见,被英国政府迫害,最终自杀。
我曾经为之愤慨过,不平过,用满含热泪的双眼凝视着手中的书卷,希望我的眼光可以穿越千年时空,与罪恶、偏见、无知对决!但我终于释然了。在他们做出伟大业绩的一刻,他们的价值已经被证明。当我们翻开厚重的《史记》,知道火牛阵大破过燕军,知道陈胜曾经揭竿而起,知道许多本会失传的史实时,太史公的价值已被证明。
无需后世的冗长尊称,更无需树碑立传青史留名。雨露滋润禾苗的一瞬,便是永恒。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固执与偏见。既然纷乱的眼光如同浓雾一样,让你难以看清。那么请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吧。
(指导老师 肖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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