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他用人生的长度 丈量文学的高度

西安晚报 2016-05-22 00:59 大字

肖云儒:他以感情凝聚的 亮点存在于社会

著名评论家肖云儒是陈忠实相交五十年的挚友。陈忠实去世后,他坐了整晚的飞机,转机两次,从悉尼赶回西安,他没回家,下了飞机直奔设立在省作协的灵堂。

连续多日,肖云儒都沉浸在失去好友的悲伤里,却也注意到了一个让自己都有些震撼的现象。近日接受采访时,肖云儒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巨大触动,“文学界把老陈看得非常神圣,他的离去在文学界引起很大震动,是可以理解的。但事实并不止于此,老陈的离去,如今引发了整个社会由高层到老百姓的广泛谈论,这的确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中国文学的一面旗帜

《白鹿原》当之无愧

在当代知名小说作家里,陈忠实可能算长篇作品最少的一类作者,但肖云儒认为,一部《白鹿原》足以告慰陈忠实的一生。

“在文学史上,凭一两部作品留在人们心里的作家,比写了很多部作品留在人们心里的作家要多。曹雪芹一部《红楼梦》成为绝唱,鼎定了他的文学地位。”

肖云儒回忆,在《白鹿原》小说热销之后,很多记者在采访陈忠实的时候,都会问他,接下来要写什么?“忠实当时跟我说,他压力很大,他的原话是,‘好像《白鹿原》把我悬到一个悬崖上了。\’我跟他说:‘忠实,你听老哥一句话,你就明确地把这个担子放下,好作品哪有什么下集。”

事实证明,《白鹿原》确实担住了“好作品”这个名声,不但得了茅盾文学奖,用肖云儒的话说,还成为茅盾文学奖中的“排头兵”。“忠实老师经常在说到《白鹿原》这部作品的写作动机时,说这是他给自己垫棺材的一本著作。但如今,《白鹿原》实际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自己所给的这个非常谦虚的一个定位——它当之无愧是文学陕军,甚至是中国文学的一面旗帜。我个人认为,在新文学史里,如果要选前五六名长篇小说的话,应该有《白鹿原》一席。”

陕西文人的文化人格

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在采访中,肖云儒数次提及“陈忠实希望写一部能用来落棺垫枕作品”这件事,“这其实是他写作的一种决心——我非要写一本书,这本书我不说给中国历史垫一块砖,我给我自己垫一块总可以吧。这是他对自己立一个高标,也是一个关中汉子的LOGO。”

由此,肖云儒说到现在一些年轻作家,“他们的标准是什么?作品能变成铅字就最好了,在报纸上发表,然后能出一本厚厚的书,能放在书架上太美了!但是像陈忠实,他都不是这样,他追求的,是能放到图书馆里去的作品,是能够在中国千千万万的书里闪耀的东西。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要求,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的要求。”

这也是肖云儒认为的陕西文人的可贵之处,“关中人,关中的作家,干事不干则已,要搞就把铁锨要咬烂。陈忠实咬烂了。我觉得,这才是陕西作家,也才是陕西文人真正的文化人格。”

震动超出文坛

他的故去见证“文学依然神圣”

陈忠实去世这件事不止在文学界,在整个中国社会都引起了非常大的震动,这一现象连作为著名文学评论家的肖云儒,都有些始料未及,“路遥去世的时候,产生过类似现象。这么多年后,陈忠实的离开,又让这种现象重演。”

肖云儒觉得,陈忠实的离去,能在全社会引起如此震动,也的确说明了陈忠实生前的一句名言“文学依然神圣。”

“中国人依然有梦,有文学梦,有审美的梦,有道德的梦,有修养自身人格的梦。这个梦和当下的中国梦是揉在一起的。当中国经历了市场经济最初的彷徨、迷惑期后,可能将再度慢慢进入一个有理想的阶段有追求的阶段。陈忠实的去世说明了这一点,说明了大家内心敬仰陈忠实这样的人,内心心仪《白鹿原》这样的作品。”  记者 孙欢

在京乡党遥寄哀思:

好兄弟 我们想念你

昨日,一众在京多年的陕西籍作家、评论家,于千里之外哀恸、焦虑、忧伤,他们年事太高,经不住送别时的悲痛,只能留下永远的遗憾,在京向陈忠实遥寄哀思。

白烨:带着嘱托向陈老鞠躬告别

周明、白描、阎纲、王巨才几位文坛乡党们均年过古稀,大家商量好,提议请著名评论家白烨作为代表,替大家赴西安送别好友最后一程。昨日清晨,白烨在西安殡仪馆拥挤的人流中踟蹰前行,带着几位老人的嘱托,向陈老鞠躬告别。

质朴、随和,毫无架子,是白烨对陈忠实的最初印象,这印象持续数十年不变。“我每到西安或者北京,有机会总要找个小饭馆,跟陈老师见一面、说说心里话。陈老这一辈子呀,朴素得不能再朴素,永远不修边幅,从来不讲究……”从4月29日得知陈老去世那一刻,白烨就没有停笔,他连写五天,发表三篇纪念文章,以文字送别老人最后一程。

王巨才:他是咱们最好的关中老汉

听记者介绍了这些天来全城送别陈忠实的情况之后,王巨才非常感慨,“这一次,陕西读者、新闻界,文化界如此齐心协力,从官方和民间如此重视,声势浩大,自觉吊唁,这是我们陕西文化的自豪与自信,体现着我们陕西乡党的重情重义,体现着乡党们对陈忠实的尊重,对陕西涌现的杰出名家的尊重。”

王巨才与陈忠实相识半世纪,1993年,王巨才带队陕军进京开研讨会,他回忆道,那一场研讨会规模之盛大,是我经历的文化活动很少见到的,北京所有评论界文艺界大腕悉数到场,甚至在楼道里旁听的人群也川流不息。那时,光明日报一位资深记者以陕军东征为题大篇幅报道,从此文学陕军的名号震动中国文坛。“当年,陈忠实见到大腕很忐忑,听到好评不张扬、批评不气馁,之后无论是他获奖还是当了中国作协副主席,作风一贯如此,这就是他的大气和厚重。”

“陈忠实的外在形象和心灵深处都是纯正农民,他拥有农民身上质朴、忠厚、刻苦、隐忍这些优秀品质,农民的缺点则都让他过滤掉了。他在长期与农民共事、了解农民的过程中,发掘到农民身上的这些优秀品质,逐渐内化为自己的气质,他是咱们最好的关中老汉!”

周明:无法接受他离开的现实

接到记者电话,著名作家周明瞬间哽咽了。老人年过八旬,听到陈老去世的消息跟丢了魂般难过。当年,周明送走了巴金、冰心等众多文坛名家,可这次轮到自己最钟爱的乡党、陕西文坛的脊梁走了,他却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周明心情之沉重之遗憾无以言表。

“我想哭哭不出来。”刚说完这句,周明瞬间放声大哭,语无伦次:“我们老了,只能在北京悼念他。他这样的好人故去太可惜了,这几天我一想到他心里就难受。很多媒体约我写文章,我难过得根本提笔写不下去,我根本无法接受他离开我们的现实,他是我的好朋友、好乡党。我几次提笔,没用,笔如千钧,一字也写不下去。”

周明回忆,第一次关注陈忠实是1979年,他写了一部小说《信任》发表之后深得赞赏。当时在《人民文学》工作的周明和编辑们立刻关注到这位陕西作家,推荐《信任》到北京评奖,一举摘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1980年,周明与陈忠实在京相识。“他为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又忠诚、又诚实,每次到北京我们都要聚一聚。30多年的友谊,日积月累、日渐深厚……”

阎纲:《白鹿原》在,忠实就活着

身在千里之外,不能见到乡党的无力感的确令人痛心。著名评论家阎纲向着西安呼唤他的名字:“忠实,你走了,走得清醒、去得平静!”

遥想当年《白鹿原》所经受的波折,阎纲至今难忘,好在那些年月熬了过去,《白鹿原》已是不朽的经典,一位作家的枕棺之书。“《白鹿原》的突破体现在历史的深度上,即通过隐秘的心灵史质疑万能的‘斗争哲学\’,具有举重若轻的智慧和诸多层面的印证,成就为石雕式的现实主义作品。只要《白鹿原》在,忠实就活着!”

记者 职茵

陕西文艺界倾吐真情

身边的一棵大树倒了

很多人说,陈忠实是一个纯粹的作家。他的创作生涯长达五十余年,一生为文学而努力,用自己的人生长度去丈量文学的高度,他多年的写作生涯,仿佛都是在为完成《白鹿原》这部鸿篇巨制而做准备。对于这样一个用生命写作的人,人们没有理由不心怀敬仰。

而今斯人已逝。多位文艺界人士昨日参加追悼会后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悼念陈忠实的最好方式,不只是重读他的代表作,更应汲取他值得人们敬重的人格与精神。

著名主持人陈爱美一早就来到告别大厅等待向陈忠实做最后的告别,“上世纪九十年代就认识了陈忠实,因为敬仰文化,敬仰文学,陈老师在我们心中就如同一座高山一般,但生活中,只要接触过他的人,都能发现他是再亲切不过的人。”著名作家叶广芩说,自己今天心里很难受,以至于说不出什么话,“先生离世,我的感觉是,我们陕西文坛的一棵大树倒了,叫我们这些作家突然直面着烈日大风,没有遮阴的东西。无奈人生就是这么短暂,也希望在世的每一位作家好好地保重自己,拿出好作品来回报社会和人民,来告慰陈忠实先生。”

而著名作家红柯,是带着一本首发《白鹿原》的1992年第六期《当代》送陈忠实最后一程的,“把书带来给先生看看,他这辈子,最惦记的,就是《白鹿原》。”

记者昨日在现场见到了著名作家莫伸,谈起多年的朋友,莫伸很有感慨:“这么多年来,我觉得忠实兄一直是一个很扎实的人。不管社会外界环境如何变化,他是作文扎实、做人扎实。他长期关注农村,我们交往四十年,他是从来没有虚浮的东西。而且在他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都会尽量满足身边的人,他一生与人为善。”

莫伸回忆,自己应该是陕西文学界第一个看到忠实兄出版的《白鹿原》。“我记得是1993年6月,我因为写《大京九纪实》正在北京。我去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给他把最新出的《白鹿原》带回来。我现在还记得,书带回来后,忠实兄专门来我家拿的。他看到自己的书后,心情也是非常高兴。那是《白鹿原》第一版印出来的书,我现在感觉还像在昨天一样。”  

记者孙欢 曾世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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