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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魂!在浪涛中永生杨焕亭

咸阳日报 2015-08-28 21:24 大字

表弟从西安发来短信,说是当年参加过中条山血战日寇的原国民革命军三十一军团牺牲者的后裔们,要到黄河岸边去祭奠亡灵,他临行前拟了一副对联,要我看看。那对联写得荡气回肠,上联说:“八百英雄蹈黄河,前驱荡寇,血沃中条催劲草。”下联写道:“七旬岁月垂史卷,后秀挥缨,情凝大地绽春华。”我的心便不能平静。被七十多年前陕西男儿身赴国难,血洒疆场,保家卫国,气壮山河的气概所激荡。

表弟的祖父就曾经是这支部队中的一名青年士兵,当年日寇在黄河对岸燃起战火的时候,他新婚的妻子刚刚怀孕不久。他没有来得及看到自己的儿子降生,就应征投身抗日烽火,跟随队伍驻守晋南的中条山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的妻子一直不相信丈夫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怀着期待走到生命的尽头。弥留之际,她对表弟留下的最后一句叮咛是:“你在外干事,替婆打听你爷啥时能回来?”

这大概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往事。那时候,我们从教科书上读到的是狼牙山五壮士宁死不屈,纵身跳崖的惊鬼泣神;是东北抗联八女投江,葬身浪花的感天动地。而老一辈陕西人每每说起抗战,总是会以“日寇没有突破黄河天险”而使得陕西山河免遭铁蹄,而有了一种“金城千里”的欣慰,却很少知道陕人八百健儿曾经血写的青春。也许是因为时序的变迁,也许是因为表弟离岗后就很热情地参与了搜集整理三十一军团抗战史的义举。当我们樽酒对饮之际,他总会滔滔不绝地把那壮烈的一幕“复活”在我的眼前。

时间很准确地定格在1939年6月6日,抗战史上把这一天称作“六六战役”。八百名抗日义士,在“抱住鬼子连踢带咬,咬掉了鬼子的耳朵,戳瞎了鬼子的双眼”而终于“寡不敌众”时,屹立中条山南绝壁之上,面对日本鬼子的枪炮威逼,先跪天,再跪爹娘,齐刷刷扎下山崖,坠入滚滚黄河。血!染红了黄河的浪花;生命,映红了苍山之巅的夕阳。在中国人的数字意识中,“六六”是一个多么吉祥的数字,象征着百事顺畅,人生如意。而这些据史家考证年龄在16到18岁的风华少年,就在这一天,把自己生命还给了破碎的祖国山河,还给了黄河母亲,在“武装到牙齿”的强敌面前矗立起一个民族坚不可摧的尊严,他们的忠魂在浪花中获得永生。

于是我知道,我们脚下这方土地在长达八年的艰苦岁月中,不曾被蹂躏,不曾被血洗,不仅仅是因为有一条“远上白云间”,“东流到海不复回”的黄河天障,更因为故乡的子弟用自己的生命在她身边筑起一道血肉长城。从1938年7月,三十一军团进驻中条山起,短短两年多时间,三万陕军子弟历经惨烈的“永济血战”、“望原会战”,用凛凛身骨浇铸起中条山葱郁的翠峰,用热血浇灌了千山万壑的苍松翠柏。当时有音乐家慷慨放歌:“中条山,高又高,它是我们的齐格菲,它是我们的马奇诺。”

和平的日子里,阳光总是从云层里透出和煦的柔光,而日子一如秋水般汤汤远去。在这样的时光里,被一杯香茗浸润着去谈论“秦人秦风”,显得惬意而又绵长。然而,当我有一天乘着铁马秋风,来到黄河边的时候,望着波涌澜卷的金色浪涛,遥想当年英烈们吼着“两狼山战胡儿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惧死生”的大秦之腔跃入河水的那一幕,我的心中油然地就有了一种顿悟:秦风,那是我们这个多难的民族被激浪,被岁月浇铸的自信和自尊;是我们这个东方的人群被波澜,被历史打磨的不屈和伟岸,是我们根脉中汩汩流淌的文化湍流,是我们作为陕人的那一份自豪,那一份情节,是我们的灵魂得以滋润的大水恩泽。

我们,活在这个世纪的阳光下,该循着他们的足迹,“去蓝天放牧一群白鸽,去丝路放牧一群骆驼,去天山放牧一地红蓝花,去地中海放牧一池沧浪。”

星球太小,虎狼就在门外,我们当磨亮手中的龙泉。(B)(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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