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都管不住嘴 辛建斌

一生爱说话，但我们这些草民，说了大半辈子话，大多也是废话，而正是这些废话，组成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斑斓多彩丰富的人生。

可现在，我的状态反倒是不太说话了。

在工厂时，有位郭姓朋友，挺好的一个人，后来调到厂办开车，还给厂长当过几天司机后，这下不得了了，趾高气扬地逮谁骂谁，任何职工想搭他的顺车，门都没有。听说有一次，他孩子的老师——子校一位德高望重的女教师有急事要去咸阳，在马路边看见自己的学生家长开着车过来了，就高兴地跑上前去摇手挡车，郭司机竟伸头窗外，恶狠狠地骂一句：“不想活咧，想死呀，你个老东西！”脚下一加油门，风驰电掣而去。此事在子校反响很大，令许多老师很难过。之后有一天，我们一伙人在西安参加完厂里一个新产品新闻发布会，坐上一辆依维柯回咸阳，车上还有厂级领导和厂中干，开车的就是郭司机。车一上路，他看见我就兴奋地爆起了我的笑料，以博大家欢喜。起初我没有在意，无非是一些不伤大雅子虚乌有的男女之事，可他说得兴趣盎然，听着听着，我就想起了子校那位德高望重女教师的遭遇，我就不高兴了，便严肃地对郭司机说：“老郭，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要永远记住，你就是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现代骆驼祥子，就是个一辈子伺候人的下人！你不是厂长，也永远当不了厂长。你和我一样，都是被侮辱被欺凌被蹂躏的社会底层小人物！你以后还是要对自己的同类普通职工好一些，给自己也留条后路。”热闹的依维柯霎时寂静，大家都睁大了眼睛，轰地笑声暴起。之后的日子，郭司机见了我，老远就热情地打招呼。

到新的单位后，大家依然爱和我开玩笑，仿佛我已修炼到了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我就常常想起伟大的高鹗，因为他受到很多批评，却不能辩解。我明白，很多人的玩笑，是为了表明他和我之间的友好关系，友情是需要珍惜的。我更明白，有些人，他可以咧着嘴随意地对你评头论足，乱开你的玩笑，而决不允许你开他一句玩笑或有一丝的不恭，否则，就和你红脸上墙，和你结仇！

记得小时候，村上有个范老五，爱说话，就像艺人爱唱歌唱戏，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快乐，悦人悦己，岂不快哉！他说出的话，就像当今赵本山的小品，社员爱听，队长也爱听，男女老少都高兴，他简直就是一本文学名著，全村人都喜欢他。

前些年，偶遇一位策划大师，他在我的文友家，刚刚看完我的一部中篇小说征求意见稿，一见面，他就将我的这篇小说讽刺挖苦得无地自容，羞辱得我直做检讨，尤其对他批评语言中的比喻、拟人、夸张、双关、借代、设问、反语等修辞手法的娴熟运用，对他的语言表达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呼遍地枭雄！是真名士自风流！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当场拜为师兄，当年春节，带着夫人花子，提着礼品去师兄家拜年。

我觉得，语言表达的确是一种才华，它需要学养，更需要历练！（E）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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