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当随时代 ——访书法家岳崇
记者：岳老师，您好！记得您在一篇谈论书法的文章中说：“书法当随时代”。这个问题您是怎么提出的？
岳崇：这个问题的提出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我是1966年因公务开始写毛笔字；为了把毛笔字写好1978年开始临帖；1982年第一次参加书画展览；1989年至1993年给西安市职教美工专业学生讲授书法课。我做事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观察、思考。学习书法一样，不仅练、写，还看理论书籍，而且注意结合实际观察、思考——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书法是否也顺应历史在发展变化？几十年来，这个问题时不时地浮现在脑海。在学习中，发现清代画家石涛有一句名言：“笔墨当随时代。”我心里豁然开朗：书法当随时代。所以，就在几年前写的一篇文章中提出了这个问题。
记者：那么你能否对书法当随时代作以解释？
岳崇：好。事物在发展变化，文化艺术在发展变化。书法作为一种文化艺术事物也必然在发展变化。因为，每一个人都要受其所生活的社会环境的影响和约束，每一个从事书法的人的思想、情感和审美观念无不打上所生活的时代的烙印。这就是哲学上说的，存在决定意识。因此，每一个时代都具有其时代特征的审美观念和艺术风格倾向。清代一位书法家、书法理论家论书法史说：“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元明尚态”。可见，各个朝代的书法艺术风格总的倾向是不同的，这是由各个朝代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审美观念等综合因素所决定的。简言之，书法必然随时代、也应当随时代的发展而发展。
记者：您说书法应当随时代的发展而发展，能否具体说说书法如何随当今时代发展？
岳崇：书法如何随当今时代发展，这有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值得重视的问题。宏观方面首先是写字问题。书法是汉字的衍生艺术。古人用毛笔写字，字写得好了便成了书法艺术。王羲之的《兰亭序》就是典型。因此，学习书法必须写好汉字。当今书法虽然不是实用性写字，而是创作艺术，但是，汉字作为书法的基础、载体和表现对象的性质、作用没有改变；所以，写好字也是当今书法的内在要求。当今书法关于写字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写繁体字还是写简化字？有人说当今书法要写繁体字，不能写简化字，因为书法是我国传统的文化艺术；有人说当今书法要写繁体字都写繁体字，要写简化字都写简化字，二者不能混合书写。我以为，一般地说，能用繁体字尽量用繁体字，因为用繁体字创作书作更显典雅。但是，必要时可以使用简化字，甚至可以繁、简混合书写，因为有的作品可能写简化字比繁体字效果更好；另外，有的作品中一个字多次出现，繁体字、异体字都用了，不用简化字还能用什么字？汉语言和书法大师启功先生有的作品就是繁体字和简化字混合使用。更何况简化字基本是依据古草书形成的。比如简化字“伟”字，就与唐代书法家、书法理论家孙过庭与于右任的草书写法基本一致；再比如简化字“时”字，就与王羲之、智永、孙过庭、怀素、黄庭坚、于右任的草书写法基本一致。
其次是理论问题。书法在发展变化，书法理论也必然在发展变化。因此，我们学习古代书法理论不能机械地、不加辨析地继承弘扬；而要以发展的眼光，把传统优秀的东西继承下来，把不合时宜的东西舍弃掉。比如传统书法强调笔笔中锋，这对于以写字为目的书法是正确的、必要的；但在当今以创作艺术为目的的书法就不合适了。因为艺术贵在变化，书法的笔法也要变化，所以，当今书法不可能笔笔中锋。因此，我们要在学习继承前人的基础上，以新的符合发展规律的理念来创新当今书法艺术。这就要求书法理论也要与时俱进。
记者：刚才您讲了写字和理论两个问题，我理解这两个问题都是书法当随时代宏观方面的最重要的问题。您是否再讲讲微观方面的问题？
岳崇：因为审美观念在发展变化，又因当代书法毕竟是艺术；所以，在微观方面，即在笔法、墨法、章法和结体问题上当代更讲究。笔法简单说就是运笔的方法。比如前边讲传统书法强调笔笔中锋，当代书法不能笔笔中锋，而是根据艺术需要以中锋为主，适当运用侧锋进行调节使笔法有所变化；还有用笔轻重、笔画粗细也要有所变化，等等。墨法简单说就是用墨的方法。比如根据艺术需要，用墨有浓有淡、有枯有润等等。书法所讲的结体就是汉字笔画组合的结构；具体说，就是一幅作品中一个字重复出现但不能重复写法，一个字中一种笔画多次出现而写法要有变化，等等。章法简单说就是谋篇布局的方法。因为古人是写字，所以，章法注重写字实用美；而现代书法是创作艺术，章法讲究观感美。因此，当代书法的章法从行距、字距到落款、钤印都要讲究，再加上笔法、墨法、结体的变化，所呈现出来的是一幅既有整齐美感又有跌宕起伏的韵律、节奏美感的艺术佳作。
记者：岳老师，您刚才讲了当代书法较之传统书法在宏观和微观两方面的讲究，您能否再简要讲讲当代书法应该注意的问题？
岳崇：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既然你提出了那我就坦诚说几点想法。一是虽然传统书法是实用与审美融为一体，当代书法是艺术，但当代书法不能是空中楼阁，而是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创新。二是无论怎么创新，都无疑能给书坛带来或多或少的启示；但不宜跟风，因为不仅风跟不上，还可能影响自己的发展。三是当代书法是艺术就有社会责任问题，所以书法就要向社会传递正能量。一句话，书法要坚持传统，立足当代，面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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