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又见渭河 裘小桦

咸阳日报 2014-10-10 23:07 大字

又回咸阳,又见渭河。

四年前的秋天,我曾回过咸阳。那天下午,我从厂招待所出来,在干燥温暖的秋风里,一颗心谨慎而欣喜地狂跳。我和陪我的薇说,我们就在厂里走走吧。

风掠过脸颊,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7岁到19岁,是在陕西度过的,其中的几年就给了它:咸阳国棉二厂。

我打算在熟悉的林荫道上走走,细细咂摸一下美好又骄傲的往事,轻描淡写地自嘲一下无知又无畏的过去。薇很知道我的心思。只走在旁边,并不说话。

慢慢走着,无端地有些紧张。想遇见一个熟人,或许会增添一点回首往事的情趣,又担心被认出来,冲淡一个人怀想的乐趣。

走到十字路口拐角的浓荫下,见一群人围着一辆卖菜的车,黄瓜,番茄,土豆,茄子争着献媚,秋阳透过树荫洒在艳丽的蔬菜上,真是好看。霎时想起集体宿舍里的煤油炉,想起用粮票换鸡蛋的日子。

“那不是玲吗!”薇忽然指着车边一个人的背影跟我说。

怎么会!我感到惊愕:一个臃肿,肥胖,垮兮兮的妇人,正在认真挑选她的蔬菜。当她侧过脸来时,还真是她!

她见到我,脸微微发红,有点结舌:哦,哦,你怎么来了?你住在哪里?哦,这样,要不这样,我现在赶回去烧饭,晚上我去你的房间,我们再聊。

我跟着她不断地哦,哦,好,好。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脸。答案明明就在那里,但是我还想找另一个答案。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刚才的那份紧张忽然就消失了,悬着的心突然着陆了。原来我私底下想看见的,也许就是她,而最不想遇见的,也许也是她。

玲和我是在同一年的春天被招进同一间工厂的。那年,因为地震的影响,我们都住在厂生活区操场上的防震棚里。她个子高挑,分到了前纺车间,我因为卖弄了一下画画的才艺,分到了整理车间。她在乙班,我在丙班。

照说,我们是不会照面的。偏偏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想起来了,我们是因为参加高考走到一起的。我们一起复习,一起鼓劲儿,一起泄气,一起幻想大学校园的生活,一起嘻嘻哈哈拒绝厂里男青年抛来的爱慕眼光。

我们吭哧吭哧,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结果,她因为数学全部还给老师了,没上分数线,我上了分数线,却被别人替换掉了。

我继续迷恋英语的时候,她迷恋上了诗歌。

我反复做语法试题的时候,她因为诗歌而恋爱了。

那是个学中医的大三学生,却能写一手好文字。不仅文字好,他还读了好多哲学的书籍。他的微笑,他的亲和力,牢牢地牵引着她的眼神。尽管他小她三岁,个子也不高,但还是让她低下了习惯高昂的头,如张爱玲所说的那样:低到尘埃里,开出花来。

他们聊啊聊啊,全部的生活内容就是聊天,全部的生命意义就是捧住聊天中擦出的火花。他把她带到了完美的爱情天堂。那段日子,她又兴奋又羞涩,除了上班,全部的念想就是如何找理由,再和他相聚一次。

那位文学青年又把他的同学介绍给了我们。之后的日子里,但凡有聚会,她就把我拽上,让我分享她的幸福,让我见证她的因为爱情而变得愈加美丽的样子。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对她,对我都是。

我们一起去渭滨公园游泳,一起去渭河大桥看渭河发大水,一起去见其中一个文青的女朋友,一起去评价另一个文青新写的诗歌……

冬去春来。在关中第一场春雨过后,玲来到我的宿舍,她带来了郭小川的诗集。告诉我,头天晚上在电影院门口,他握住了她的手……

一年后,她告诉我她怀孕了,七年后,我得知她离婚了。

那天晚上,她如约而至,身边还带着一个壮实的男人。男人笑嘻嘻,客客气气。

她说,她现在忙得很,好多人都来找她剪窗花。“我不收费,只要他们自己带来彩纸就行了。你看这些,都是我自己创作的,我儿子说了,让我多创作,以后去办一个展览。我儿子还说了,不能老是给别人剪窗花,要有人物,有故事”……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十一点多,她似乎还有好多话要说,男人催她了,回去收拾收拾你身上那东西吧。

后来我得知,那一年,她已经从二厂子弟学校高级教师的岗位上退休了。

一晃四年过去了,我又来到咸阳。

那天下午,我发短信给我的六位渭河边的朋友,请他们晚上一起聚一聚。在时间、地点之后附加了一个条件,带上家属。

这次见到她,又让我吃了一惊——说她面若桃花,有点过了,但是气色之好,在所有朋友之上。也不肥胖了,也不臃肿了,也不拖沓了。就是身边没了那个壮实的男人。

我用眼神提问,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又离了嘛!他爱的是房子,就让他跟他的房子去过嘛。

这次她带给我的剪纸上了好几个台阶。精美,耐看,有寓意,有时代感。这还不止,她居然在手机里存了好多剪纸作品,说是准备办展览用的。要知道,她是不善使用手机的,平日里也很少上网。看得出她在非常努力地更新她的生活,丰富她的生活。

那天晚上,在一桌人嘈杂的谈话声中,我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她最近的情况——她重新买了房子,刚装修好;儿子在西安工作了;她赡养自己的母亲已经四年了;她开始重读中国名著;还听见她说,办展览要等机会,否则要自己出好大一笔钱;我也不能太清高,没人懂我也送;上公交车,有人给我让座位,我就会送他一张剪纸——

聚会结束,夜深了,我们又一次沿着渭河漫步。

咸阳这座西北古城,是一直依偎着渭河成长的。它曾四次迁移,也都是沿着渭河由东向西移动的。但现在我们看见的,已经不是渭河了。它叫咸阳湖。

因为渭河水长期断流,沿岸地下水补给受到限制,河床淤积,降低了泄洪能力。在治理渭河时,将这一段封闭起来,变成了湖。过去那湍急的,时而暴跳如雷的渭河,那泛黄的,经常又干枯苍凉的渭河,在这里停住了奔向大海的脚步。但是,它依然给咸阳这座古城,带来滋润和清凉。

并不是每一条河流,都能奔向大海;就如同并不是每一个生命,都能完美绽放。但它们之于人世间,依然是一道独特的动人的风景。

又见渭河,又见渭河的女儿。 (B)(11)

裘小桦,原杭州日报副主任编辑,曾在《文汇报》、《新华日报》等报刊发表过散文随笔数十篇,已出版散文集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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