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乡村留下我感恩的心

延安日报 2013-11-09 16:24 大字

我曾有很多次可以留在大城市里工作和生活的机会,但是阴差阳错,多年来我却一直生活在农村,或者生活在叫作县城的农村里。看世事化云烟,看沧海变桑田!茫茫人海,多少心事随风飘动,淹没在红尘中。可是,我从来没有嫌弃过这片土地。因为,我本来就是一粒谷籽,一粒被风吹离了茎的谷籽,虽然“走南闯北”,却在黄土高原上发芽、生根、长大。

我从小生活的大环境是农村,即使上过师范后又上了大学、成了所谓吃皇粮的“公家人”,也没有摆脱农村,所以一直以来没有摆脱“小农意识”,缺乏把自己变成城市人的进步思想。因此,很少走进大城市拜见昔日的同学,从来没有攀高求贵想入非非。就算偶尔去一次西安,也总是畏畏缩缩、不怎么爽气,一边儿躲着络绎不绝的大小汽车,一边儿环顾着四周,惟恐“不小心”碰上熟人。这倒不是乡下的“小人物”独有的自卑感在作祟,而是担心给别人带来麻烦。人生不过百年,若是遇上个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未曾谋面的热情的同学战,免不了被他们连拉带扯大呼小叫的拽了去,然后在生猛海鲜胡吃海喝一次、天南海北你东我西的舌战一通,弄个浑浑噩噩、迷迷瞪瞪,甚至东倒西歪洋相百出,我可不愿意这样做。可是,现在人口的流动性这么大,城市的名胜游览也就那么多,有时躲是躲不开的,所以只有面对。与生活在大城市的同学说不定什么时间不期然地就碰上了,他(她)们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嘘寒问暖,然后总要问道:还在农村啊?我总是回报他们一个微笑,不置可

否。每每这时,同学都会跟上一句:你呀,就没想办法活动活动?我嘴角一弯,回敬一句:“怎么活动呀?”我很清楚同学说的“活动活动”的意思,就是调到大城市里工作,或者到大城市里谋生活。所以我必须回答得随便一点儿,绝对不能流露出对大城市生活的不屑一顾,要不然会让人家认为我这人假清高真虚伪、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果真如此,那多没意思。接下来,他们便会拿出我当年辞退《华商报》记者来说事,说一些屈才啦、错误啦之类的话,然后把我生拉硬拽到家里去招待,要么就把我随便拉到一家馆子里美餐一顿饭,再喝上二两小酒,叙叙旧、拉拉家常,回忆一下过去的欢笑,寻找一下现在的苦恼。要是同城相住的别的同学都有空,那场面就宏观了。我对同学的情份是很在乎的,可是每次让他们破费,我的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因为等他们到乡下来让我做东,那可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大城市的条件各方面都比县城农村好,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即使羡慕大城市的生活,有托关系走门路往大城市挪一挪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要不然社会城市化建设的步伐就会停滞不前。可是,县城农村的条件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农村保持着最后一份让人欣慰的纯朴民风。在我看来,大城市生活

有大城市的优势,小县城农村生活自有小县城的特色。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受不了大城市的喧嚣和吵闹,充满安逸恬静的田园才是我心灵得以憩栖的天堂。

走出县城巴掌般大小的街道楼群,就会看到农村四季不同的景色。春天烂漫的桃花,夏天早熟的杏子,秋天熟透的果子,不必渲染,自然愉悦了乡村人们的心情。有兴致的早晨或者夜晚,随便到田间小路或者田埂上转悠转悠,一边看着小草野花与昨天的区别,一边听着玉米拔节的声响,会带给你无限的遐思。一场雨之后,所有庄稼和小草野花上的尘埃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呈现出那种生命蓬勃的气象,好像在诉说大自然赐予的恩惠。只要抚摸一下充满自信、挺拔得如少妇丰乳一样的棒穗儿,就能感受到秋天丰盈而实在的神韵。尽管这种丰收不属于自己,但你完全可以同这片土地的主人一同分享这种丰收的喜悦。至于冬天,那种开阔带来的惬意,那种一堆人挤在墙根儿处晒太阳暖和到心里的感觉,以及家长里短、谈天说地带给你的暖融融的感情。如果正赶上下雪,窗外雪花飞舞,窗内的炕头上扑克摔得啪啪响,为不为输赢的输赢争得面红耳赤或者哈哈大笑,那种情形让你幸福到心里。

我是一个拙于用文字表达的人,一

切只能用心去感受。我不是一个宿命论者,所以对那些所谓命中注定之类的说法不以为然。可是,我仍然相信,有些人是不宜生活在大城市当中的。有时候碰到千方百计挤进大城市的朋友,偶然聚在一起聊天,他们总是喜欢回忆以前生活在乡村的乐趣。我相信他们的回忆是发自内心的、是真诚的。因为随着走进大城市,他们在丢失了心灵中贮存的最为美好的东西的同时,又让他们背上了一个无形而沉重的十字架。他们的根原本就在农村、或者仅在一个小小的县城。有事实为证,一个和我一样从农村走出去的土孩子,经过二十余年的拼杀当上了一个小县城电视台的主持人,在当地也算是小有点名气,在朋友们羡慕他的同时,他的目光却瞄准了西安电视台。后来虽然费尽周折,终于如愿。可是,志得意满的背后,却是那巨大的压力与挑战,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去了不到半年,就患了抑郁症,后来跳楼自杀。其实,他从一个农村娃成长为电视台的主持人应该知足了,已经有了自己大展宏图的舞台,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赶那趟末班车呢?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我仍然在属于自己的那片乡村的土路和田埂上跋涉,或者在人员密集一些的像“大村”一样的小县城里听犬吠、听鸟叫、听虫鸣,但我依旧乐观。我能从一棵小草的发芽感受到春天的到来,也能从一片落叶中感受到秋天的离去。生活已经给了我许许多多,我还要什么呢?就这,我已经知足了。

在那片乡村里,有我一颗感恩的心。

◆张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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