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乡人曰县有七十二塌塌者村名也泛指处于湾塌凹下平
安塞乡人曰:县有“七十二塌。”“塌”者,村名也。泛指处于湾塌凹下平缓地形的村子。楼坪乡魏塌是这所谓“七十二塌”中的一个村子。二十多年前,我曾到该村下乡,住过这个村子。一上硷畔,但见一棵大槐树,笼罩住了村头人家半个院。院墙是花石插垒的围墙,因为人不住了,墙上的泥巴已退得斑斑驳驳。老槐树下有一碌碡,碌碡上坐一老汉,指着这院说:“是姓魏人家的老院,这老槐树也有几百年了。”
进了村子,村人都收秋去了。偌大的村子显得空空落落。但院里院外堆着未打的庄稼垛子,还有窗台上、石板床上垒满了收获来的南瓜、向日葵陀子、玉米串子……又使村子院落显得比往常雍塞。一个老婆儿正在看院,我们问:“庄子有多少户人?”老婆儿说:“百十多户哩。”后来就了解到是安塞最大的自然村之一,有四百多口人哩。
这村子在安塞属于偏远村子。深沟山凹里有片开阔的湾塌地,土地相对多。去小镇楼坪,有十几里地,朝南山翻去,就到了当年张思德烧木碳的洞子沟和石峡峪。石峡峪过去,便是甘泉洛河流域。村子里的人好养羊,家家门院前有一个用木材
插成或碎石垒就的篱笆型羊圈,一家一圈,散落了好大一片。因为离稍沟近,村子里的树几乎无人去砍,因之长得粗粗壮壮,大而又七扭八歪,有古的柏树,拐弯抹角的榆树,杆子发白的杨树……和着那些花石墙、旧窑院、发白的村路以及村前那古老的新将坍塌的村庙,组成了魏塌古村落的景致……
这是早先对魏塌村的印象。二十多年我再未曾去过。几年前,我在县城,常有北京来的、南京来的、西安来的画家或采风者要去下乡。问他们去哪里?他们说:“越旧越好。”我们理解是越古越好就常领他们去北边的鸦行山秦直道,红花园秦直道,还去安塞与靖边交界处的古塞芦子关和仍处在无名状态的大红石山峡……他们说:“我们不是来发思古幽情的,要体验生活。”这才恍然,他们要去有人烟的地方。就领他们去了一些村庄。去的都是好的村子,村容村貌尽显现代气息,白瓷砖贴了窑面,红砖铺了院子,黑铁大门扣黄铜铆钉,看后他们都有些索然。一日,居住在北京昌平的油画家陈晓光开着他的“乔梓艺术公社”中巴车来安塞,我们带他去了魏塌,留下他后我们便回去了。两个月后,陈晓光忽然来到县城找我们。问说:“何时又
来?”他道:我们还没走哩!他竟然在魏塌住了两个来月。他说他画了一批很好的油画,要感谢我们喝酒。之后,再有画家来,我们便打发他们去了魏塌,果然都能留住。且都住在村头一户叫蒋明放的农户家里。
蒋明放五十好几了,是魏塌的村民。婆姨叫魏猴桃。他家住在村头大路上边。一院五孔石窑。人厚道、实在。来了画家,便吃住在他家。老蒋自接待起画家,本人也来了文化兴趣,从山里抱些枯朽的树圪瘩,运回放置在院里,又把那些废弃的石碾石磨石槽零落地分布于院子。有画家来了就在上面喝茶或放油画颜料,院子里立刻有了些氛围。魏猴桃脸黑黑的,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婆姨,她总是不厌其烦地为来人做饭,熬得个好名声。于是,后来就有延安大学艺术学院、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央美院附中、陕西国画院等在此挂牌并确定为写生创作基地。有一年,西安来了一百多学生,为了改善生活,她竟然将家里的一头肥猪杀了。
北京油画家陈晓光先后来
了几次,一住就是个把月。陕西国画院画家邢庆仁来了就住几天,他一个人在村子四周的山上转悠,居然记住了那座山上有几棵大树,比老蒋还清楚。陕西国画院院长范华把写生基地的字刻在村头的大石碾盘上,很是醒目。又在村头立一巨石,上书“魏塌古村落。”延安的一批画家也经常下来画油画写生,在魏塌村出了不少好作品,一时引起人们注意。去年,《人民文学》副主编、作家邱华栋来陕北,我随同刘江等陪同,也去了一趟魏塌,几个人在村头的大槐树下合影,并由大黄狗陪同着在村头转,见许多人家院落里有油画家在支着画板作画,全神贯注。老蒋家的窑院上,炊烟缕缕,窑洞里叮叮当当的切菜声传得很响。几个村民说“老蒋这人还行,闹腾起来了。”他家的大白狗也世面大开,居然是画家走哪里跟在哪里,像个卫士似的,但从不再咬人,见生人都摇着尾巴打招呼。
魏塌村似乎忽然火了起来。村子里不时扭起秧歌,响起唢呐声。夜里有时腾然窜出篝火,红红的火苗映红了半个村
子,客人们今夜无眠在此狂欢。平日里,也不时有小车子窜进沟里,停在村头的大槐树下。车上会下来过去村人少见的北京、省上、市上、县上的客人,也有村民趁机拿出些剪纸、土鸡蛋兜售。还说要修路、建基地。过去不通手机,有的画家呆不住,老蒋用摩托带着到楼坪去打。有天来了领导,说三天给通。三天后,老蒋的手机果然响了,一接,是领导的,问说:“通了吗?”老蒋脸笑成了一朵花,粉红的牙床露得更显,忙说:“通了!通了!”赶紧骑着摩托,追到村外五里地,见了正在画画的台湾女孩廖卓琳说:“你这下能住下了。”原来,台湾女孩廖卓琳去年曾在老蒋家住了三个月,手机不通,台湾的家人很是担心,怕联系不上。但她喜欢魏塌,今年又来了,并且要住整一年。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不知魏塌的什么迷住了她。台湾女孩每日里都在村里村外或邻村邻乡画画,早出晚归。我们去时,老蒋不在,老蒋婆姨拿出茶叶来为我们沏茶,并说:“这茶是台湾的茶,无公害。茶具也是从台湾带来的。”细细
品啜,果然味道不错。同行的江苏南通大学朱贵泉、广西师大秦剑等人也都说好。朱先生一边喝茶,一边说起他那篇《陕北赋》,想要有些改动,原来朱贵泉先生的《陕北赋》在1997年为一个画展而写,后来洛阳纸贵,转抄者甚多,有人也将此选入散文集,此赋在流传中不免有些错误,朱贵泉先生是一个极其严谨的人,于是我们建议正式发表一下。三天后,《陕北赋》就在《延安日报》副刊头条上发了出来……正说着,院外突然想起了“突突突”的摩托声,是老蒋驾到。他说正送台湾女孩去画画,在四十里地高桥街上接到老婆的电话,知道我们来了,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魏塌地方虽小,但名气却越来越大。先后有许多画家来此写生,著名的就有李爱国、袁武、许勇、孙志钧、陈钰铭、李乃蔚、邹立颖、马新林、邢庆仁、范华、陈晓光、盛沉等人。他们整天走村串户、钻沟溜洼地画,出了一批作品。盛沉在此画了一幅农家小屋,当场被美术爱好者购买收藏。过去我们知道,画家去绥德、米脂、佳县的多,现在来魏塌的不少。
老蒋接待画家才起步。这几年他在院子里修了七八间平板砖房,置了架子床,连同土炕,
一次可接待百十人不成问题。墙上也挂起了画家留给他的题词和油画。架子上堆起了画家送给他的一本本画册,文墨氛围显得越来越浓。但老蒋婆姨却在嘟囔老蒋,怕这不是长久饭哩。老蒋都责备老婆说“悄声些。”
总之,魏塌村越来越有些气象了。走进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长住一年或几个月的画家。可以说,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画家村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著名画家吴冠中先生在张家界写生,第一次见张家界的奇异山水,颇为感动,回去写了一篇《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散文,发表在当时的《湖南日报》上,后来就有人不断地去那里,张家界终成著名旅游景点。魏塌论山水,不比张家界,但它小,小有小的好处。古朴,宁静,原生态。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城市的拥堵。人置身于此,闲散、自由,可寻找到一片心灵宁静的归宿,听羊咩咩叫唤,闻驴牛偶然间一声吼叫,或斑鸠,鹧鸪,野鸡的咕咕,冈冈,呱呱鸣叫,再置身于古朴的窑院,横七竖八的栅栏,花石砌成的泥墙,体会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存状态,或看野山弓伏,云白云起,心灵有一些安妥,不定是另一番情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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