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学 一个普通愿望的特别之痛 ——关注咸阳市教育资源均衡的问题
本报记者 孟利明
“有学上”、“上好学”是老百姓最基本的教育愿望，而“大班额”、“空壳化”则成为如今教育失衡的现状。面对这种城乡差异、地区差异、校际差异带来的资源不均、教育失衡，由此而导致的各种乱象，使学校被人们所诟病，甚至让社会背负太多的压力。咸阳也不例外，失衡所引发的问题频频见诸报端。可喜的是，今年6月4日，咸阳市与省教育厅签订《关于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备忘录》，明确了咸阳市未来近10年均衡教育的时间表、路线图和任务书，将从发展的战略性高度、可持续发展角度来解决这些问题。
名校霸王条款催生建校费、择校费
今年6月底，咸阳市直机关幼儿园因为给孩子报名出现了凌晨排队的现象，有些家长甚至提前一天站队，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孩子能在市直机关幼儿园顺利入读，“相比之下，市直机关幼儿园师资力量、教学条件、花销费用都是比较放心的。”面对这些优势，许多家长对孩子上机关幼儿园趋之若鹜。
但结果并不是所有排队的都能如愿，结果还是有一部分家长悻悻而归。
据了解，咸阳市直机关幼儿园的学生容量在600名，每学期入读幼儿约200名左右，而排队家长在300名之多，显然，面对蜂拥而至的学生家长，学校也难以负荷。
同样，2012年高考结束，出现了彩虹中学和泾阳泾干中学“抢状元”的闹剧。两校纷纷大张旗鼓恭贺，宣称2012年咸阳理科状元陈嘉翔为各自学校所出，这种功利心理一时间成为市民的饭后谈资。
资源的失衡，让许多家长追逐重点学校或者是名校的“高地”，从幼儿园到高中，上演了一幕幕求学难，求名校难的曲折事件。
鉴于此，一些重点学校，一方面极力将优等生汇聚旗下，一方面又出台霸王条款：“建校费”、“择校费”、“赞助费”，少则五六千元，多则两三万元，以金钱的高墙“阻挡”那些前来求学的家长和孩子，使得原本就失衡的教育资源愈加偏离。
“像咱们市里的彩虹、实验、陕科大附中等，都有不同程度存在收取不正当费用的行为，连现在的幼儿园也在所难免，有的学校已经从过去的隐秘转移到明目张胆，收取的费用近几年也是水涨船高，我了解的咱们一个学校，每年的这种不合理费用怎么也能收五六百万元。”知情人告诉记者。
实际上，收取这些不正当费用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面对学校的霸王条款，为了孩子的未来，家长们只好如数缴纳。“教学资源的优势，让这些所谓的名校、重点学校有恃无恐，形成了教育上的垄断，所以他们才有底气和胆量喊价入学。”该知情人认为。
优质教育资源集中在少数重点学校，而这些重点学校利用手中的资源优势定制各种规则，甚至潜规则，并表明态度：你若不接受，可以不选择我。为了能让孩子能上好学校，家长只能被迫接受；反过来，家长的弱势表现助长了各种择校规则的气焰，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功利心理激发抢生源、掐尖子
近年来，咸阳市城镇化速度加快，农村学生向城镇迅速流动，并且数量逐年增大，导致农村学校的空壳化的问题逐步加剧。
据了解，农村学生流向整体上呈农村完小——中心集镇学校——县镇学校——区域性中心城市学校单向流动，且以向本区域内城区流动为主。
据教育行政部门统计，仅仅2008年与2004年相比，咸阳市农村小学在校学生人数减少了144864人，农村初中在校学生人数减少了35017人；市区城市小学生人数增加了3199人，城市初中人数增加了5890人。
实际上，这些无论是减少还是增加的学生数目都是保守数字，具体数字比这要大得多。“生源流失最严重的2009年——2010年，秦都区就多出了近万名农村迁移生，我都无法想象是怎么消化的！？”教育界的一位老师告诉记者。
由于教育投入不均衡，县城学校尤其是农村学校在和大城市学校竞争中先天处于劣势。硬件条件的差距是明显的。很多县因财政困难经常发生拖欠教师工资现象，难以吸引优秀教师，甚至自己的好教师也向大城市流失。师资力量不强导致教学质量下降，对优秀生源的吸引力也下降，高考升学率下降，造成农村学校生源少，城市学校门难进。
而咸阳市区的小学3000人、初中4000人的学校随处可见，有的学校可达到60多个班，初中可达到50多个班，各班学生少则六七十人，多则上百人（教育部规定一个教学班以45人为宜），实际上，一个教室，10多排桌椅，最前挨讲台，最后靠墙根，中间过道只是一尺宽的距离。
有些学校干脆取消了讲台，因为课桌太多放不下讲桌。一位家长对记者说：“不敢给孩子喝水，从座位出来上厕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另一方面，借助于得天独厚的教学优势，“抢生源”、“掐尖子”屡见不鲜。
“每年我们都要提前给学生打预防针，做思想工作，就害怕他们因为市区或西安的学校在考试结束后发来橄榄枝，可结果还是有一大批尖子生被这些重点学校以各种优惠招录，着实没有办法。”礼泉一中学的王老师无奈地说。
他介绍，为了达到从县区吸纳优秀生，这些学校首先会给学生寄一份邀请信，然后派人直接登门，除了宣扬他们学校的优势外，还会开出一系列的优惠条件，甚至有重金奖励。对于特别优秀的学生，甚至允诺一些根本无法实现的东西。
“千方百计争抢这些生源的目的很简单：提高升学率，提高名牌大学就读率，可以吸引更多更好的生源。”王老师直言不讳。
也恰恰如此，才导致了上述两校争状元。而重点大学上线率正成为高中招生最吸引人的招牌。
每年高考结束，几乎所有学校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将自己学校考中北大、清华这类名校的学生拿出来到处宣扬。或是广告，或是传单，而最普通不过的在学校门前扯条“祝贺某某学生被北大（或清华）录取”或者“祝贺我校一本（二本）上线率多少多少”的横幅。
在这场竞争战中，普通中学竞争不过重点中学，农村学校竞争不过城市学校，小城市的中学竞争不过大城市的中学，优秀生源加速从普通中学流向重点中学，从农村流向城市，从小城市流向大城市。
而农村学校空壳也在逐步加大并校、撤校的速度，这样的结果导致交通问题、住宿问题、学校安全问题的发生，更重要的是，城市难以负荷，也就出现了大额班、学生爆满的状况。
今年教育部拟规定农村已撤并学校有必要可恢复，《规范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布局调整的意见》原则上每个乡镇应至少设置1所初中，3万人口以上的乡镇可设置2所初中；人口相对集中的村寨，要设置村小或教学点；人口稀少、地处偏远、交通不便的地方，应保留或设置教学点。
2020年将实现基本均衡
教育资源的失衡焦点，其实就在学校的布局以及教学资源的分配不均，如果这两者的关系能协调处理，那么所谓的失衡就会逐步缓解。
而咸阳市需要亟待解决的问题则表现为：城乡教育资源的配置不尽合理，一方面城市普遍存在超级大校、超级大班现象，教育资源急需扩充；另一方面，一些农村中小学人数锐减，教学资源闲置。这样也导致城市学校、中线学校教师超员，农村偏远学校学生、教师力量严重不足。
随着近年来人口向城市大量转移，以及国家城镇化建设的步伐加快，这种矛盾会越来越突出。
据统计，截至2011年，咸阳市各类教学单位（学校）2327所，其中普通小学1372所，初中254所，高中57所，职业高中36所，幼儿教育603所，特殊教育5所。全市学生1015674名，其中义务教育小学生386486名，初中238239名，高中133802名。
“教育均衡其实就是人们所说的上好学的问题，咸阳已经在1997年实现了义务教育的普及，基本上保证孩子们有学上；《咸阳市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规划》（2012——2020年）今年开始实施，从这些我们就可以看出，市委、市政府已经从优先发展的战略高度解决教育失衡问题。”市政府教育督导室副主任宋江勇说。
他介绍，按照《咸阳市关于推进全市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意见》2012年要实现区域内义务教育均衡；到2020年实现区域内义务教育的基本均衡。
而今后一个时期，主要是农村学校的“瘦身”和城市学校的“扩容”。“十二五”期间，咸阳市将撤并学校400多所，由目前的2227所减至1700多所，基本形成以初级中学、中心小学、完全小学为主要形式，必要的教学点为补充的义务教育体系，基本实现所有初级中学、中心小学标准化和寄宿化，达到资源共享、规模办学、方便就学的目标。
到2015年，全市义务教育阶段标准化学校达到50%以上，2020年实现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标准化建设全面达标。从2012年起，每年全年力争60所以上的学校建成标准化学校。
“通过农村和城市学校的合理增减，适应目前人们的就学需要，而建设标准化学校的目的，就是让各学校的教育资源趋于平衡，让市民不再为追求所谓的重点和名校而绞尽脑汁。所以说，我们的目的很简单，让人人皆学、处处可学、时时都学，真正实现有学上、上好学的诉求。”宋江勇说。（C）③
短评
接受教育是一项作为人的基本权利，但在如今看来，却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在城区，上幼儿园交赞助费，上小学交建校费，上初中交择校费……林林总总的费用，不知名堂的埋单，好像给人的感觉没钱你就别想上好学校。
能让学校有这么大胆儿的，除了做家长的长期娇惯和纵容，助长了学校的飞扬跋扈，以至于才吆五喝六地坐地叫价。另外，教育主管部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促成学校垄断优质教育因素之一，这种既是裁判又是娘家人的关系，争理者在很多问题上是不会占据上风的。
当然，造成教育失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归结于一个集体或个体都是偏颇的，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行业问题，它关系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利益的纠葛也是错综复杂，学校也有学校的苦楚，教育部门也有自己的无奈，家长有家长的烦心，或是体制的不足，或是发展的畸形，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问题。
那么，如何解决教育失衡问题？笔者认为，教育投入才是根本。农村学校的师生为什么会流失，还不是因为农村学校的软硬件设施、师资力量、办学条件等劣于城市。如果按照标准化建设，在学校的投入上下工夫，包括学校基础建设、老师待遇等与城市没有差别时，那么这种学生的流动“洼地”效应就很难形成。所以通过教育投入解决学校对教育优质资源的垄断和霸占，让“人人皆学、处处可学、时时都学”成为一种现实。
需要指出的是，国家三令五申不允许对“状元”等带有功利性的进行宣传报道，但实际上，今年一些媒体还是跟了风，加入到学校极力标榜的噱头中，成为推波助澜者。这一点，让诸多家长和学生感到愤慨。（C）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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