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历史两地情缘本报记者张春鸽通讯员李春晖高海霞辛文静
抱着小佳奇，老牛说他很知足，很幸福。
四十年前，一份咸菜，一碗小米稀饭，让他们念念不忘；四十年后，一句“放心”，一次帮助，让他没齿难忘；原来，北京离陕北很近……
电话那头的赵玉芝安慰道：“老哥，你赶紧来北京吧，你的娃就是我们这些知青的娃！咱们一起想办法……”这句话让老牛的心里踏实多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心想，这下我娃有救咧！
疾病降临幸福生活被瞬间打碎
老牛原名叫牛众奶，今年63岁，是富县北道德乡庄科村人。2007年4月，他的孙女牛佳奇出生了，孩子的出生给家里增添了很多欢乐，冲奶粉、换洗尿布、哄逗小孩，老牛每天乐此不疲。
然而，慢慢地，全家人却发现小佳奇似乎只吃不长，最重要的是一吃就吐，脸色黄瘦。为了放心，老牛的儿子和儿媳就带着9个月的佳奇去县医院做检查。谁知，看到检查结果，县医院的医生就立即建议他们去大医院再看看。2008年3月，小佳奇去了西安，经多家医院诊断，最后确诊为“先天性心脏病”。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击垮了每一个人，儿媳哭肿了眼睛，儿子也变得呆滞木讷，全家人一言不发。看到这些，老牛一拍桌子：“赶紧想办法看病，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治好娃的病！”
四年里，他们跑遍了西安大大小小的医院，花光了积蓄，还欠了亲戚朋友一大堆钱。即使这样，佳奇的病却依然没有起色，还日益严重。2011年2月，刚过完春节，听说西安有一家医院能治好佳奇的病，老牛和儿媳妇赶紧带着佳奇去了这家医院。吃药、打针、输液、B超……小小的佳奇遭受病痛的折磨，老牛也在焦灼中等待着，希望有个好结果。然而，结果依然不乐观。2011年2月20日，医院建议佳奇立即转院，因为“肺动脉高压”降不下来，佳奇的病情愈加严重。这样的结果让老牛全家人陷入到了彻底绝望中。下一步该怎么走？该往哪里转？老牛满脑子茫然。
老牛所在的庄科村有100多口人，是隶属湫塬行政村的一个偏远自然村，距北道德乡20公里。近年来，苹果产业的壮大给庄科村人带来了很大的变化，人均年收入在七八千元，村里几乎家家都盖起了平房。可是，因为要给孙女看病，老牛家现在住得还是六
七十年代盖的4间土瓦房。然而，面对困窘的生活，老牛却坚定的说：“天无绝人之路，苦日子也是日子。只要能治好娃的病，再苦再累没啥。”可现在，多年的奔波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绝望的结果，儿子儿媳妇顿时没了主意。老牛又一次站了出来：“不要怕，老天有眼哩，赶紧给娃再找医院，继续看病。”
走投无路时北京知青们援手相帮
在几近绝望中，老牛突然想起了四十年前在老牛家插队的北京知青，他们也许能帮上忙，北京也许能治好娃的病。
扳指算算，知青们走了也有四十多年了。虽然走了这么久了，但是知青们倒是常和老牛联系，还邀请老牛和家人去北京转，嘱咐他有困难一定要转告。知青孙焕章要接老牛去北京做体检，赵玉芝让老牛的孙子
去北京念书，这些都被老牛谢绝了。好意心领了，但老牛不想给大家添麻烦。但是现在，为了孙女，老牛顾不上这些了。
2011年3月10日，犹豫许久的老牛颤抖着双手拨通了北京的电话，电话是打给知青赵玉芝的。一听孩子病了，赵玉芝二话不说：“老哥，你赶紧来北京，你的娃就是我的娃！咱们一起想办法……”。听了赵玉芝的话，老牛心里踏实多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心想，这下我娃有救咧！
打完电话的第二天，老牛便和儿媳带着孙女直奔北京。刚一下火车，知青孙焕章早早就在车站等上了。当天晚上，孙焕章就给他们安排了住处，老牛说：“他给招待所提前把钱都交了，让我们安心住着，医院他们联系。”
在招待所，老牛一晚上也睡不着，他想了很多，到底北京能不能治好孙女的病？如
果治不好，他又该怎么办？
其实，老牛所不知的是，知青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商量如何帮助小佳奇，徐立坦、孙焕章、赵玉芝、郑方……知道老牛来给孩子看病，很多知青放下手头工作，聚在一起，互相出主意，想办法。采访中，记者拨通了知青徐立坦的电话，近60岁的徐立坦告诉记者：“曾经的感情不是一句谢谢就能表达的，延安的乡亲就是我们的亲人。给孩子看病是大事，帮忙是应该的，人要常怀感恩之心嘛。”
到北京的第三天，害怕老牛在招待所住得不习惯，知青孙焕章把给儿子装修的新房腾了出来，让他们从招待所搬到了新房里。“新房里吃的，用的都有呢。就连公交卡他都给我们办了。”老牛说，孙焕章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哥，缺啥一定要告诉我，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啥难处一定要说。”知青的这些举动常常让老牛不知所措，老牛说：“人家真的是把你当自家人，都不知道咋感谢。”
在安顿老牛的同时，知青们最心急的还是赶紧联系医院。北京很多医院往往连挂号都要提前一两个月预约。可是，当时孩子的病情很严重，根本不能等。情急之下，知青们赶紧联系亲戚朋友。最后，在徐立坦妻子的一位朋友的帮助下，佳奇进京三天就被安排到了北京儿童医院心脏科。在一系列的检查和会诊之后，医生告诉他们，佳奇有治愈的可能，但是有风险，需要立即手术。
当天中午十二点，由不得老牛考虑，佳奇就被推进了手术室，这让老牛觉得有些突然，他清楚医生说的风险和意外是什么。尽管专家们说不用担心，他们会全力以赴，但是毕竟是个大手术，如果出现意外怎么办？老牛说，医生把佳奇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脑子都是一团麻，结果怎样，老牛想都不敢想。
几个小时的手术，知青们就一直陪着老牛在手术室外等……漫长的等待中，大家都没说话，大家的心和老牛一样，揪的紧紧的。
终于，三个小时过去了，佳奇被推出了手术室，手术很成功。听到这个消息，老牛的心咯噔了一下，整个人都软了，老牛说，其实他是高兴成这样了。
在佳奇住院恢复期间，徐立坦、孙焕章、赵玉芝、郑方……好多知青经常来看孩子，每次都给孩子买玩具，买吃的。还经常给老牛说：“老牛，你带的钱够不够，不够你就说，不管怎样，这还有我们呢。”
最后，知青们还要替老牛把娃娃看病的钱给出了。面对知青们的好意，老牛打心眼里高兴，但是老牛给记者说：“为了给娃娃看病，他们都尽心尽力，再让他们出钱，那成啥了？”老牛最终还是坚持自己支付了四万多的医药费。
8天后，佳奇出院了，在知青们的一再挽留下，老牛带着孙女在北京又住了一个月。经过两次复查，小佳奇也已完全康复。
点滴记忆中四十年感情更臻醇厚
2012年春节，老牛过了一个幸福年。采访中，健谈的老牛一个劲地说在北京看病期间，知青们对他怎么怎么好：“吃的住的用的连一分钱也没花，人家跟咱不沾亲又不带故，真是些好人哩。”当我们追问：“人家对你好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个时候你肯定对人家
好么。”老牛回忆起知青们在延安的点点滴滴。
时间追溯到1969年，四十多前的点点滴滴犹在老牛眼前。
1969年冬天，一批满怀激情的年轻人从北京来到延安，尹明妤、卢慧莲、孙焕章、赵玉芝等10名知青被分到了庄科村。当时的牛众奶也还不到二十岁。为什么叫牛众奶，那是因为老牛小时候是吃全村女人的奶长大的，父母就给他取名“众奶”。百家奶水养育了老牛宽厚、善良、感恩的胸怀。因为和知青们年纪相仿，又热情善良敦厚，老牛家的热炕就成了知青们聊天拉话的好地方。“尤其是尹明妤、卢慧莲、郑方这几个娃最爱来我家串门，经常都能谝到晚上一两点。”知青们住在村西，老牛家住在村东，中间相隔半里路，拉完话，天黑了，他每次都要把知青们送回去。
白天，老牛上山放羊的时候，就给知青们捡些柴火，帮他们劈柴、挑水、烧炕；闲下来了，就找一些书给他们看，给他们解闷；有的知青想给家里打电话，老牛就陪着他们走几十公里的山路；每逢天阴下雨，老牛还把知青叫到自己家里，给他们做饭，虽然是咸菜、小米稀饭，但在知青眼里，却是美味佳肴。
老牛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刚下过雪，他在地里套了一只野鸡。自己舍不得吃，却直接拿到队部知青点上，给知青们炖好让他们吃。
“其实都是些小事，也没给他们帮过啥大忙。”老牛感慨的告诉记者：“我这个不识字的放羊娃，能与北京人成为朋友，这辈子也算值了。”不过，老牛还说了，这次有个遗憾，去北京光顾着给娃娃看病了，回到家才想起来和知青们连个相片也没照，等到再有机会见面了，一定和他们照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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