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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白鹿原

西安晚报 2017-05-07 00:00 大字

灞河边的白鹿原

白鹿原边上的陈忠实旧居

□文/图 成兆勋

在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问世之前,西安人知道白鹿原的不多。

我的老家在蓝田县成家坡,就在白鹿原的边上。陈忠实的老家在灞桥区西蒋村,这两个村子虽属于不同的区县,其实离得很近,处于蓝田和灞桥的交界处。我从小到现在,只要回老家成家坡,或者从成家坡回西安,都要从陈忠实老屋门前通过,我也无数次地从白鹿原走过。

白鹿原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白鹿原位于秦岭山脚下,西到二台子思源学院,南到焦岱,北到灞河的一片黄土高原。中间由一条鲸鱼沟南北分开,南边叫南原,也叫炮里原,包括高桥、西弯、炮里、观音堂、前卫等;北边叫狄寨原,包括二台子、狄寨 、南枝村、麋鹿村、李华村、孟村、安村等。白鹿原是一个交通的死角,从西安往东或往东南出省,都不会路过这个死角。

陈忠实老家西蒋村和我老家成家坡都在灞河边上,村前是灞河湿地。解放前后,我们村在河边种的是一百多亩水稻,西蒋村种了数百亩芦苇,芦苇荡中,有一条一丈多宽的笔直马路。那时候我还是中学生,每次孤身一人通过这里时,周围静得只听到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苇叶碰撞声,恐惧中的我,大着胆子独自往前走,生怕旁边跑出一只狼来!

连接灞水的芦苇,一眼看不到边,如果在这里盖个“春来茶馆”,谁能说这里不是江南?现在这一片芦苇荡,变成了航天第四硏究院,过去的稻田、芦苇荡变成了宽阔的公路和洁白的厂房!那个江南鱼米之乡的景象,再也没有了!

我舅家在鲸鱼沟南边的西弯村,无论是老家成家坡,还是舅舅家西弯村都在白鹿原,所以无论是暑假还是寒假,这个白鹿原都是我的玩耍之地。

我对白鹿原有着特殊感情,也最喜欢知道它的根根底底。年轻的时候无所谓,总劝大人放弃乡里的房产、土地,都到城里去生活,可是到老了却完全翻过来了,觉得城里太嘈杂,应该到乡下去过清静的生活。 也就是回到白鹿原去。

那时,白鹿原是一个旱原,除了麦子、棉花和包谷外,什么都不产。原上吃个水都要全村人抬着几十丈长,两厘米粗的井绳,到几十丈深的全村唯一一口井里去打水,供全村人使用。

白鹿原名字是怎么来的呢?我也是因为看了《白鹿原》小说之后,才感兴趣的。

五年前一个偶然机会,有一位木工师傅,他是白鹿原和秦岭接合部白鹿庙村的人,来给我已故的大姐夫做寿材。因为做工时间长,他就住在大姐家里。白天他做工时,我就在旁边和他聊天,我问他:“你是白鹿庙村的人,你看过小说《白鹿原》没有?”他说:“听说过,但没有看过。”

我又问他:“为什么把咱们这个原叫白鹿原?”他说,听老人说,过去有个老皇上病了,太医看了后给他开了药,但要白鹿的血作药引子。太子就带着几个卫士,骑着马到原上来寻找白鹿。那时候人口很少,原上的草长得很高,这里是麋鹿(一种珍贵的哺乳动物,雄麋有角,角像鹿,头像马,身像驴,蹄像牛,故称四不像)的栖息地。太子发现前边有一只白鹿向东方跑去,他们紧追不舍,可是怎么也追不上。在追赶过程中,一个卫士把腰刀都掉了,后来这里建的村子就叫“腰刀”,现在还在。

已经快追到山跟前了,太子想如果再追不上,让白鹿跑进山中密林里,那就找不到了。于是他拿出弓箭,一箭射去,射中了白鹿的一只后腿,白鹿拖着箭流着血向一座庙的大殿跑去。太子追进大殿,顺着血迹看到墙上的壁画里有一只白鹿,腿上带着一支箭,还在流着血!太子知道这是神鹿,于是给神像叩头,给神鹿叩头,叫人把地上的白鹿血全部带走。

出了庙门回头一看,上写“白鹿庙”,后来就把这个原叫“白鹿原”。这座白鹿庙就在我们村东头,“文革”时给拆了!

听了这位木匠师傅的神话传说,才知道“白鹿原”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曾是少数民族的集聚地

白鹿原上有很多村庄,居民们登记大都是汉族,其实很多人的祖先都是胡人。

我们村一个当过生产队队长的堂叔告诉我,原上很多村民的祖先都是回族。有一年春节,哈萨克斯坦陕西村的人回陕西寻根,在电视上说:“我是蓝田人,回来找老舅来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可是前年听我们村的一位老辈人说,我们是羌族,是唐朝时候迁过来的。他还带我到村边看了一个六十多厘米大的石舀,说这就是当年老祖先留下来打麦子的工具。

西安是十三个王朝建都的地方,其中有一个王朝叫北周,鲜卑族,从皇上到王爷,从文臣到武将,多是少数民族。隋炀帝杨广以及唐太宗李世民当了皇帝后,都把白鹿原作为屯兵的地方,而且驻扎在这里的多是少数民族部队。狄寨为什么叫寨不叫村?因为它是军队安的营,扎的寨,还有石花寨、蒋家寨等。唐时大将哥舒翰的几十万少数民族部队,后来都去哪了?基本上都到白鹿原了。解放初,蒋家寨有一个石刻,刻的全是人们不认识的文字,后来石刻被县文化馆的人搬走了。

解放前后西安人过了正月初五之后,就要过灯节,舅舅要给外甥送灯笼,羊灯兔灯金鱼灯,鼓鼓猴子莲花灯,五颜六色应有尽有,可白鹿原上几乎一样也没有,只有一种灵灵灯,它是由六个正方形和另外同等大小的六个正方形的芦苇秆错位结扎而成,然后用红绿纸贴面。我当时想,可能是乡里人穷,买不起城里豪华的灯笼,其实我错了!有一次我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灵灵灯,那是在拉萨一个藏民的手中。我在想,这是唐代文成公主带到拉萨去的,还是吐蕃兵从西藏带到白鹿原的?这有待考证。

白鹿原上的人返祖现象很多,高个子鹰钩鼻子窝窝眼,卷头发理不展,我大舅就是个典型。

鲸鱼沟从白鹿原穿过

白鹿原东边紧靠秦岭,南面和西面是浐河,北面是灞河,可说是一面靠山,三面环水,应该是一个环境很优美的地方,然而却因为它高于水面四五十丈,而成了一个典型的干旱黄土高原。

鲸鱼沟在白鹿原的中间,从东向西穿过,白鹿原有多长,它就有多长,高桥是它的出口,但我从来就没看到高桥,一条小溪流,几块砖头搭一个石板就过去了。解放前这里有两家面店,上八里坡的大马车都要在这里歇歇脚,让大家吃碗面,然后就上原了。

鲸鱼沟北面就是八里坡,只不过有个二台子缓冲了一下。从二台子到狄寨走老路,第一处有座雕梁画栋的古建筑博物馆,是西秦第一青衣名旦李正敏先生的纪念馆;第二处是汉代薄太后的陵墓,现在人们都走了新公路,这两处景点不容易看见了。

鲸鱼沟是白鹿原南面的一个峡谷,宽窄不等,窄的地方人们可以向对岸喊话,宽的地方有白鹿原一半宽。

过去西安很难找到一棵竹子,只有鲸鱼沟才种的有。竹子虽有一百多个品种,但鲸鱼沟只有一个品种,它介乎于慈竹和斑竹之间,只适合编笼和制作日常生活用品,不适合工业使用。过去白鹿原上的乡党说:“鲸鱼沟有个竹子王,长得像水桶那么粗,平常是用铁链子锁起来的。”前年我从鲸鱼沟景区大门开始沿着沟往上游走,经过竹林,一根粗大的楠竹也没看见,根本就没有竹王。

我几次走过鲸鱼沟,第一次是1939年,那时我才三岁,但沟里的景色是记得很清楚的。我大姨家在鲸鱼沟里,是大人领着我走亲戚去的。

第二次过鲸鱼沟是1948年,我父亲领着我,我牵着一头大黄牛,从成家坡上原,横穿白鹿原,再越过鲸鱼沟,到南原给一个叔叔家去送牛。

第三次到鲸鱼沟,非常有趣,因为滑坡,黄土把鲸鱼沟西口堵住了,形成了堰塞湖,把原来沟底的一条小溪流汇集成了大湖,人们传说开了:“有一条龙,每天晚上出来,两个眼睛发出蓝光,和汽灯一样亮。”

我放暑假,晚上被几个堂兄约着到鲸鱼沟去看发光的龙眼睛。到了刚形成的湖边,看到被水淹没的树梢露出水面,我们躲在崖边,盯着湖面,等着龙的出现。

已经到了后半夜,月光下平静的湖面一直没有动静!夏天天气说变就变,霎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们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几兄弟,跑到还没有搬离的老乡家门楼底下躲雨。

门里边睡觉的老乡说:“你们是不是来看龙眼睛发光的?”

我的堂兄答道:“就是的,下白雨了,在你门口躲一躲。”

门里的老乡说:“快回去,那都是胡传呢,我一直住在这,啥都没见过。”

返回白鹿原时,雨也停了,月亮又出来了,照到一马平川的白鹿原上,几弟兄吼着秦腔,愉快地朝坡里走去!

最近一次走鲸鱼沟,那是上个月,我要看现在的鲸鱼沟是什么样。从高桥景区的大门走入,沿着湖水上行,越过几个景点,穿过游人较少的竹海,来到最后一景区。这里有隐藏在树林中的几座西式楼房,来来去去几位穿着旅店式工装的青年男女,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星级宾馆。

湖水没有了,但沟还在,几座宽大的路桥从沟上通过,鲸鱼沟变成了现代化的旅游场所,当年那个炊烟缭绕的山沟农舍,小溪流水的村庄,再也看不到了!

《白鹿原》的人物原型

1993年《白鹿原》小说刚出版时我就看了,小说里描写的山川地貌,故事人物,房屋窑洞,一草一木,好像就在我身边一样。书中人物的一举一动,说的每句话,都让人感到亲切。

书中白嘉轩的原型也姓白,是狄寨东边鲸鱼沟北岸的南枝村人。白家解放前是个大户,不只是在南枝村有一院大房,在西安南柳巷还有一院子大房。柳巷在骡马市与端履门之间,由东柳巷西柳巷和南柳巷北柳巷通向四方。东柳巷和南柳巷是富人区,白家的房子就在南柳巷的中间,每天麻将不断,国民党的军官和太太是常出常入。白家的后人已经延续了两代,白嘉轩原型的事迹他们已经说不清了。

还有几个人物的原型在孟村,孟村解放前就是白鹿原乡政府的所在地。孟村在白鹿原的中间偏东,现在是蓝田县的一个镇,孟村由樊家、刘家和胡家三个姓的人家组成。樊家出了几个名人,一个是大家都知道的竹笆市的樊家腊汁肉夹馍创始人,一个是易俗社演《三滴血》里晋信书的名丑樊新民。

被小说《白鹿原》当作人物原型的还有在西安开有十大号生意的樊某某,他是个知识分子,又是个资本家,他的儿子樊尊堂,是我在市三中上高中时的同班同学。《白鹿原》小说一出版,他就说:“很多事就是写的我们家,我父亲就是小说中朱先生的原型牛兆濂的学生。”

说到小说《白鹿原》里的重要人物之一朱先生,作者几乎写的就是牛兆濂,除了牛先生没有带着八老去抗日之外,朱先生的一生和牛先生的一生几乎吻合。

我小时候,也就是解放前就知道“牛才子”(牛兆濂),他可以说在当地妇孺皆知,小时候经常听长辈说“牛才子”的轶事。牛才子生于1867年,就出生在我家河对面的新街子村二组老爷沟里,他家当时有七孔窑洞,居住了四孔,拿三孔作教室,办了个芸阁书院,他本人是在西安书院门的关中书院肄业的,那是光绪十年。他是1937年卢沟桥事变不久去世的。

白鹿原虽然离西安很近,但它却是解放前游击队的活动区域。有一位中央级的首长就在我们村西的一户农家养病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去了延安,谁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刚解放,我堂兄成兆才就当上了县中队队长,还有两个堂兄也跟着他穿着军装背上了枪,我们这才知道他们解放前就入了党,在东山和白鹿原一带打游击。

在唐代佛教兴盛时期,白鹿原上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大寺庙,现在供奉在法门寺里的佛指舍利,据说原来曾供奉在白鹿原这座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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