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调查“校车”停运之困华商报记者 李小博
5月25日下午，西安市北新街，后宰门周边的校车停运，家长接孩子放学华商报记者 黄利健 摄
5月24日，周日，不少西安市后宰门附近小学的学生家长给华商报新闻热线029-88880000打来电话反映，即将到来的周一将面临孩子没有校车接送的情况。原来，5月19日下午，西安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开展为期3个月的“大排查、大整治”专项行动，主要针对大中型客车、危化品运输车、校车等三类重点车辆。而后宰门地区多所小学的“校车”因为没有道路运输经营许可证和校车标牌，被交警部门依法“叫停”。
每辆校车核载人数从41人到51人不等，如果以每车平均乘坐学生45人计算，20辆校车每天可以运载900名学生，当然这900名学生对于后宰门地区三所小学近6000名学生来说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是在“校车”停运期间，最少有900名学生需要家长接送。
不仅5家“校车”公司遇到了“真正的麻烦”，学生和家长们也面临缺少“校车”后生活中的诸多不便，家长不得不挤出时间甚至是迟到早退接送孩子。（华商报5月26日A08版报道）
截至昨日，后宰门地区5家校车公司的20余辆“校车”停运已一周多，自行接送孩子后家长们是否适应？“校车”经营者有没有去争取身份合法化？结果如何？这一状况是否还要持续？带着诸多疑问，华商报记者再次进行走访调查。
经营者
成立公司 更换制式校车 却换不来合法身份
校车经营者们很苦恼，假如花了几十万元买来的“制式校车”永远无法使用，对他们来说，打击很大。“如果真的停了，家长们自行接送只会让后宰门附近道路更混乱，而且因为市场还存在，估计就会有一些其他车辆来接送学生，这样一来学生的安全更没有保障。”
接送学生十多年“市场”越来越好
张诚（化名）是一家校车公司的负责人，按他的话说，“把接送学生当生意来做有16个年了”。
“我是从1999年开始，就拿面包车在后宰门跟前接送学生。”张诚说，那时接送学生的车辆基本上都是二手车，值不了几个钱。“那时候学生相对比较少，对车辆的要求也低，就是为了上下学方便，能避风遮雨。”张诚说，后来慢慢赚了钱，他把小面包车换成了二手中巴车，再后来换成了新中巴车。其间，不少人看中了这一行当，“说到底是因为有市场需求。”
比张诚稍晚一些，李昊（化名）是在2001年前后在后宰门地区开始接送学生的，他的换车经历和张诚差不多。“以前也不是没人管，只是相对宽松些。”李昊说。
随着学生越来越多，各学校间也开始为生源问题展开“竞争”，“家长为了把孩子送到好学校，哪怕是跨学区花再多的钱，也要挤破头。”李昊说，而学校为了自身的发展，也想出各种办法来吸引家长、聚拢生源，“哪个学校有校车接送就成了优势，因为无论学生住得多远，上下学有校车接送，能给家长省不少时间和精力。”李昊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很受欢迎”，可以自由出入校园，“饭是在学校食堂吃，车可以停在学校里。”
校车安全被重视 更换制式校车
但是时至今日，此次停运让张诚、李昊他们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
“现在的校车，是我们校车公司自己经营，以前，我们私人和学校合作时，都是学校来出面宣传自己有校车，学生家长也是把坐校车的钱交给学校，到了月底我们才能从学校领到工资。”校车司机王振（化名）说，和学校之间的合作在2011年时出现转变。
2011年11月16日，甘肃庆阳发生21人死亡43人受伤的严重校车事故，一时间，校车安全问题成了全国关注的热点问题，并且延续至今。而自此之后，关于校车的相关规范也陆续出台。
王振说，就是在甘肃校车事故之后，他们的车辆也逐渐被从学校“赶了出来”，不能像此前一样随意进出校园了，“但合作仍在正常进行。”王振的说法得到了其他校车司机的认可。
2012年1月1日起，黄标车在西安一环内限行；2013年1月1日起，黄标车在西安二环内限行。因此，校车经营者们纷纷从2013年开始将原来的中巴车更换成了现在的黄色制式校车。
经营者不解 为何换不来合法身份
“每辆都在三四十万元，都是完全符合国家标准的。”张诚说，之所以换成制式校车，一方面是因为相关部门的管理越来越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把“接送学生”这门生意越做越好，“因为汽车生产厂家只会把校车卖给正规经营的公司，所以我们也就陆续成立了校车服务公司，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从原来的单打独斗走上规模化规范化经营。”
但事与愿违，即使拥有了制式校车，这些经营者们还是被集体停运，“有些预订的校车也不敢接回来，接回来也上不了户，也只能是放在停车场闲置着。”李昊说，这次停运风波，让他们有疑问无法解开：一、以前车不好、队伍混乱的时候无人问津，如今变成了制式校车，规模化经营了却要被禁止营运？二、既然不允许营运，为何在一开始制式校车很少的时候没有制止，如今等到经营者已经把全部家当投入进去的时候，才当头棒喝？
家长
没有校车的日子生活全乱套了
5月25日一大早，华商报记者在北新街上看到，16辆制式校车整齐地停放在路边，校车公司经营者说：“我们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们的抗议。”当天下午，原本就很拥挤的后宰门地区迎来学生放学时段，不断有学生和家长走到校车跟前问上一句，但得到的答案仍是“再等等”。
父母接送得迟到早退 老人接送每天报平安
或许是凑巧，华商报记者问到的多位家长都住在北郊。
接电话时，之前爆料的家长王女士正在地铁上，她说因为校车停运，自己不得不提前下班赶往学校接孩子。因为校车停运，她不得不和丈夫约定轮换接送孩子，“不能一个人总是迟到早退的，单位会有意见”。
王大爷是自己骑着电动自行车接送孩子的，“年轻人上班都忙，根本顾不上。我年纪大了本身出门都让人操心呢，要是再接送孩子，每天都要给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让他们别担心。”王大爷说，他不清楚校车是否符合规定，“我们看电视里，只以为这种黄色长鼻子的就是标准校车，想着安全方便，可以把孩子直接送到小区门口，可为啥方便老百姓的事老是干不好呢？”
对此，孩子在一所小学读五年级的杨女士也表示：“老人接送，那才真正叫人担心呢。但是也没办法，父母要上班，请不了假，这都是无奈之举啊。”
有家长“拼”送娃 路上堵停车难都是“考验”
“我们住得远，报名的时候学校就说有校车，觉得方便还比较满意。”杨女士说，此前每天只需要赶在7时05分将孩子送到小区门口即可，7时40分左右，校车会把孩子按时送到学校。
“现在，我们小区的几个家长轮换着接送孩子，早晨最晚6点40分就得出门，孩子要是吃早点就要起得更早了。出门之后一路堵车，到学校就差不多7点50分甚至8点之后。”杨女士说，“后宰门停车特别难，我送孩子时只能临时在附近路边停靠，根本没法把孩子送进学校，我孩子大一点，他会带着另外两个小孩走去学校，但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是小孩，现在马路上的车太多了。”杨女士说，她的孩子都读五年级了，还是很担心，家里有低年级孩子的，接送困难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王先生的孩子上二年级，“校车停了，我只好自己接送孩子，后宰门本身停车就不方便，要是每个家长都开车接送孩子，肯定堵得一塌糊涂，不管是上班还是回家都比平时晚许多。”
杨女士说，在她孩子上四年级时，“学校通知新入学的学生说，没有校车了，但实际上校车就在学校门口停着，只是需要家长自己联系，不成想现在彻底停了。”杨女士抱怨说，为了给孩子选一所好学校，她已耗费不少财力和物力，“可现在校车说停就停了，不是迟到就是早退，工作也干不好了，生活乱套了。”
焦点
到底有没有校车需求 分歧在学区划分与“择校”
后宰门校车停运风波引发关注，其他地区的校车营运是什么情况？校车能不能合法化？
校车分布不均远郊区县较多且有政府补贴
华商报记者从西安市新城区教育局了解到，新城区辖区没有一辆符合规定的校车。据校车公司的人介绍，目前西安市城区合法校车有二三十辆，“都在曲江、经开和灞桥，都是由学校出资购买的。”而华商报记者也从相关部门证实了这一说法。据报道，西安市政府曾出资为阎良、长安、户县和蓝田县购置校车。此举是为了方便走读半径为2公里以上的农村学校学生，且这些校车由公交公司或客运公司专门负责营运，政府给予补贴。
之所以没有给城区学校配备校车，主要是因为学区划分半径大都未超过2公里的范围。
家长们称有校车需求“希望别一禁了之”
而被停运的校车公司从多个部门获得的信息也大致如此：城区的学校并不需要校车。
对此，家长们并不认可，“说的是要按照学区划分就近入学，但还是有很多‘择校生\’，对于这些学生，为什么不能变通来解决他们的上下学问题？”受访的家长们都表示，校车已经在后宰门地区存在至少10年，“希望有关部门考虑下学生和家长的需求，让校车规范化运行，而不是一禁了之”。5月25日下午放学后，华商报记者看到，停在路边的一辆校车上贴着“缓堵保畅，恢复校车运营，解家长之燃眉！”横幅，不少家长与学生上前联名签名。
推动
尝试挂靠或整合 或许能让校车“跑”起来
在接到交警部门停运通知时，校车公司曾希望通过此次机会来补办相关手续使得校车运营合法化，“我们刚买车时就已试着申请了，但始终卡在第一道关。”校车公司的人说，这第一道关就是校车申请表上需要由学校来签字确认的内容。
申请材料缺学校签字 家长“不敢”反映需求
在2013年西安市《市教育局、市交通局、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市安监局关于开展全市接送学生车辆安全大检查大整治专项行动的补充通知》中明确了接送学生车辆标牌申领程序，在附件《区县接送学生车辆标牌使用申请表》上，有“学校基本情况”、“接送学生服务提供者基本情况”、“接送学生车辆基本情况”等内容。
“学校没有签字，这第一道关都走不过去，教育局就不会受理，就更不用说还要办理道路运输经营许可证和交警部门的盖章。”校车公司的人说，西安市的相关规定在设计之初并没有考虑到会有社会力量加入到提供校车服务的行列，而学校又不可能为未知的风险承担责任，所以根本不会在“学校基本情况”栏里签字确认，导致申请表难完善。
此前，华商报记者曾就校车标牌申请遇阻采访西安市新城区教育局相关负责人，对方称，系申请表中的材料不齐备。校车公司的人表示，缺少的材料，正是学校的签字。
而在华商报记者接触到的家长中，对于“校车”停运一事，他们大都没有向学校反映，“没想过去找学校，怕给孩子找麻烦。”一位家长说，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家长们对于校车的需求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传到学校。
希望有关部门调研家长需求
西安市教育局的相关人士指出，并非所有公司或个体都可以通过购买校车来提供服务。
校车停运期间，5家校车公司的负责人不断在各个部门之间奔波着，他们也开始琢磨怎样才能使得这些制式校车合法化，“我们想让相关职能政府部门出面对后宰门地区的乘坐校车市场需求进行调研，听听家长的真实想法。”校车公司的人说。“或者能不能让我们也像远郊区县的校车一样挂靠在相关企业接受管理，或者把我们这些公司整合成一家客运企业来管理，我们都愿意考虑。再或者由政府出面成立一个管理组织，我们也愿意。”校车公司的人说，他们的这些想法就是希望校车不要一直停放着变成了一堆废铁，“只要能让车跑起来，我们愿意进行任何有可能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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