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北山晨钟的缘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时期的晨钟亭。（资料图片）这口一千多年前制造的南汉铜钟，如今已由梧州市博物馆收藏。 （梁雄杰提供）

梁雄杰

1976年的暑天，我们几个还流着鼻涕的七八岁的小孩子，于无人处趁机翻墙逃票进入北山公园。来到半山的晨钟亭，比赛谁扔泥块把钟敲得最大声。于是大大小小、沉闷或者清脆的钟声，没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轮到爱动脑筋的我时，我得意地从裤兜中掏出两块事先准备好的碎红砖，抡起胳膊，奋力扔向悬挂有3米多高的铜钟，“咚——咚……”，看！扔得铜钟发出最大声的是我！但我还没有来得及顾盼自雄藐视小伙伴们，那边厢传来一声暴怒大喝：“谁在扔钟？一个都不许跑！”原来是公园管理人员闻钟声而至，来抓我们这些调皮熊孩子了。于是这群小毛孩，只恨爹妈少生自己两条腿，慌不择路，片刻就消失在树木葱茏的北山之中……

时间转眼来到2009年，还是北山晨钟亭，几个打着赤膊的闲汉，或站或蹲，闲侃。一个闲汉开玩笑说：现在铜价很贵哟，这钟搞下来，卖铜可以喝一年的酒啦，就是太重啦。另一个把烟蒂一扔，说：这还不容易？拿个湿麻袋捂住，敲碎它根本不会响！

言者不一定有心，听者却有意了——听到这番言语的老者，是一位老梧州人，深知这口铜钟对于梧州的意义，正好他和市博物馆的老馆长熟，于是就急风急火地找到老馆长商量这个事。

老馆长是视文物为比自己生命还宝贵的汉子，一听之下，马上向上级报告。于是相关部门小心翼翼地把这口铜钟运回市博物馆妥善收藏着。2014年，市政部门用玻璃钢按原样仿制了一个，继续挂在晨钟亭。

都说每一次的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当我再见到这口一千多年前制造的南汉铜钟时，已是公元2011年底——它放在新博物馆展厅中显著的位置，沉积的岁月使它包上了铁灰色，钟上的铭文，依然深刻。而此时的我，已经在市博物馆工作，是一位文物保护工作者了。

面对古铜钟，那上面各种敲痕、砸痕犹在，很多就是当年梧州小孩子扔砸后留下的红砖印迹，我知道那上面，或许还留有我那两下扔砸的痕迹。当年不知道铜钟珍贵的小孩子，今天竟然成了保护它的守护者，可见天道循环，犹在此中！

铜钟若有灵，当年我扔砸它时，它必是微笑着的——它知道和这个小孩有缘，日后会视它为珍爱，守护着它，让它继续见证我们梧州的历史。

公元958年，这口铜钟的胚型，在工坊的炉火映照下，发出如金的铜光。此后，在云盖后山的感报寺，这口铜钟，敲醒多少尘世梦？安放多少禅定心？

公元1905年，梧州高等小学校园（今第一幼儿园），还是这口钟，敲钟声讲课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公元1928年，居高声自远，北山公园的晨钟亭里，每天的晨钟敲响，是唤醒梧州人睡梦的悠远之声……

时序更替，物是人非，如今的南汉铜钟，已完成了它作为报晓的功德。

而梧州在新时代奋进的钟声，已然敲响，产业兴市、作风兴市不就是梧州的大吕黄钟吗？这“钟声”响彻云霄、直抵众心、催人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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