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春笋 吴运兴
春笋。图片来源：中国国家地理
春分那天晚上，饭桌前我对妻子说，很想吃一回春笋。妻子愣了一下，问，是你最喜欢吃的斑珍笋吧？我说，对了。一想起伴着几件油煎五花肉、少许辣椒和豆豉爆炒后，起锅时还冒着腾腾热气馋人的春笋，立刻就触动了味蕾，满嘴生津。
我喜欢吃的斑珍笋，是故乡人称为“斑珍竹”长出来的小笋。这笋物如其名，大小不一，它的外壳，有不规则的暗花生长，斑驳如老虎皮，不是十分好看，却是我儿时心中最靓丽的花纹，因为一开春，我们就有笋吃了。
苍梧古镇人和是我的故乡。我的村子坐落在浔江边上，东边是著名的虎头山，山下是闻名的龙潭峡，水绿山青，真的是“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风景这边独好。龙潭峡面，有一条临江小山湾，名“洞秤”。洞秤这地方，满坡遍岭一簇簇蓬勃地长着斑珍竹。很长一段时期，每年三月春，鲜嫩的斑珍笋，便成为青黄不接的日子里人们充饥的食物。
小时候，要数我和二弟去采摘春笋的机会最多。天刚放亮，我们便迫不及待出发，到达山脚，潮湿的山岚气息朝我们扑面而来。顾不了露珠打湿衣襟，兄弟俩急不可耐分左右两边各抄小道向春笋密集的地方出发。因年纪尚小，免不了对杂草丛生、树林茂密的山湾心生恐惧，加之常有不知名的鸟儿冷不丁“咕咕”或“呱呱”大叫两声，复又沉寂，整个山湾便显出异常的清冷与无来由的恐怖。我们两人商量好，无论是否有收获，每隔几分钟你扯开嗓门喊一声“得有冇？”（有吗的意思），我伸长脖子放开喉咙答一句“冇得有！”（没有的意思）或“得两条！”两人先后的喊声经过山谷迂回冲撞叠加，往往便变成拖长的“冇有”或“有冇”。这种消除内心恐惧的方法挺有用，但现在想起来也挺滑稽的。
每次采摘春笋，二弟的收获总是比我多，因为他长得比我壮实，力气大，动作快。而我，就像手中采摘的春笋，干瘦，细长。别以为我们收获多，就可以饱餐了。爷爷总要挑拣茁壮的笋子到镇上去卖，换回盐油。有时也会拿一两小捆去毕恭毕敬地送给我们的老师。挑头拣尾剩下的，才成为我们的盘中餐。
进门的妻子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抬手扬了扬刚买回来的菜，哇，有一小捆斑珍笋！正要夸她善解人意，她却说，是家乡人捎过来的。
那晚， 我嘴里品尝着美味可口的斑珍笋，心里却是久违了的故乡的味道。
锦绣物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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