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用烟叶换学费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一个秋天，从梧州市苍梧县夏郢中学初中毕业的我，被保送到当时的梧州师专就读化学专业（该校后来于1962年秋停办）。虽然当时师范学校学生不用交学费，伙食也是由国家供给，但每个学期下来，学生们的花销还是挺大的。由于那时正遇上三年自然灾害，而我家更是当地生产队中有名的超支大户，父母亲为我的读书费用真可谓绞尽了脑汁。那年寒假，我入读师专后第一次回家乡过年（前一年过年留在学校过）。与家人度过了一个虽欢快却很“寒碜”的春节后，打算过完元宵节后就动身返回学校。临行前，我正欲开口向父亲要下个学校的零用钱，不想父亲却先于我开了口：“仔呀，为了筹集你下个学期的费用，我们家里年前就做了打算，希望生产队能借支一点，可生产队说我们家是超支大户，不能借，你说怎么办啊？！”完了，他顿了顿又说：“可你的书又不能不读。要不这样，我平时在自留地里种的烟叶收了大概有一斤多，你就拿到城里换点现金吧。”无奈之下，我答应了。

于是，父亲便把他平时积攒下来的那些黄灿灿的烟叶从阁楼上拿了下来，并找来了一把16两的杆秤，一两一两地把这些烟叶秤好，然后把它包扎成一大捆。正在旁边看我们父子俩过秤烟叶的母亲，见父亲准备把全部烟叶都让我带走，又心痛起父亲来，她说：“仔呀，你爸是‘大烟枪’，你把烟叶全都带走了，你爸就得戒烟了。”面对为我的读书费用操碎了心的父亲，我于心何忍？于是，我对老爸说：“爸，我就拿整数一斤（当时是16两为一斤）吧，剩下的留你来年新烟收获前过把烟瘾！”

就这样，我带上父亲的烟叶回了学校。那时生活困难时期，市场没什么东西公开摆卖。开学后的头一个礼拜，我拿了几小扎烟叶用布袋装好，带到当时的南中市场去卖。从未做过买卖的我把烟叶摆到布袋面上，躲在市场的边角处不敢大声吆喝，却很快引来了“烟鬼”的注意，有人随即问起价钱。我还未开口报价，对方便说：“我全要了”。其他买不到烟叶的，急切地追问我何时还有得卖。首次买卖顺利，后来的若干个礼拜，我如法炮制。父亲辛苦大半年收获的一斤烟草，让我兑换回了整整一个学期的零用钱，也让我初次尝试到了做买卖的滋味。

自从父亲那次为我用烟草兑学费之后，我再也没有向父亲伸手要过钱，因为从那年六月开始，我当上了武警战士，反倒是用微薄的津贴费去反哺我的父母，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刘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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