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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嘉峪关

甘肃日报 2015-11-10 07:44 大字

回望嘉峪关

□王若冰

至今,嘉峪关于我仍是一座既熟悉又陌生的遥远边城。

说熟悉,是因为早在学生时代就从历史课本上知道,那条东西横亘北中国辽阔大地的万里长城西起点,就在嘉峪关。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深处茫茫戈壁的嘉峪关城和嘉峪关关楼更是盛极一时的新边塞诗人反复吟诵的诗歌意象。

说陌生,是因为时至如今,我仅到过一次嘉峪关,而且行色匆匆。

多年前的盛夏第一次走进河西走廊,一路从武威、张掖、酒泉赶到嘉峪关,我看的第一个景点不是声名远播的嘉峪关关楼,而是位于嘉峪关城外荒漠腹地的魏晋墓葬群。

午后的阳光落到戈壁滩上,如白花花的碎银,刺目耀眼,铮铮有声。尾随导游进入地下,才发现这片寸草不生的荒漠之下埋藏着一个遥远而神秘的世界——那是千年前生活在这片曾经水草茂盛、五谷丰登绿洲上的土著、客商和戍边士卒的终极之地。一千多座墓葬静静躺在黄沙浩荡的戈壁滩下,将祁连山北麓这个紧扼古丝绸之路要塞的古驿站曾经有过的繁华悄悄收藏。但墓道深处历经1600多年岁月却依然色彩鲜艳、线条清晰的砖壁画,至今还在向我们炫示墓主人曾经有过的摇曳多姿、富庶多彩生活的同时,也让我从已经被风沙埋没得无影无踪的时光里恍惚看到了明洪武年间嘉峪关关楼出现之前,祁连山与黑山之间茫茫戈壁绿洲星罗、驿马飞驰、商旅往来的过去。

那次到嘉峪关,我得到一件礼品是黄铜制作的《驿使图》工艺品,取材于魏晋墓葬群5号墓《驿使图》砖壁画。有意思的是在5号墓葬墓道里,我看到的那幅汉砖壁画画面上的役使头戴进贤冠,脚蹬长靴,手举木牍文书稳坐四蹄腾空、奔驰前行的红鬃马上,眉清目秀,却没有嘴巴——看来在1600多年前,保守秘密已经是邮差驿卒必须遵守的职业纪律了。也足见一千多年前的魏晋时代,邮传事业在嘉峪关一带古人们的生活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惟其如此,迄今为止世界上最早见证人类邮传事业发展史的一方砖壁画——《驿使图》,才会在当年驿站林立的嘉峪关荒漠诞生。

丝绸之路本来就是为东西方经贸与文化交流而生,在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站在南京城回首遥望西北大漠并决定修筑嘉峪关关楼之前,被酒泉和玉门关的光芒久久遮蔽的嘉峪关虽然不如甘州、肃州声名显赫,却也是茫茫丝绸之路最为重要的关口之一。在从酒泉到嘉峪关、再从嘉峪关去敦煌的路上,矗立戈壁滩的座座烽燧告诉我,河西大地烽火燃烧的岁月,嘉峪关的每一片绿洲、每一片戈壁,也渗透了络绎不绝地奔走在戍边路上的戍边将士的鲜血。不过一旦到了戈壁安宁,大漠风静的日子,策马驰骋在嘉峪关大漠戈壁之间的役使,就会将西域来的谍报、戍边士卒的家书,通过嘉峪关与玉门关站站相通的驿站,一站一站传送到中原。

那个时候,名不见经传的嘉峪关虽然只是漫漫丝绸之路邮传之路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却也是河西大通道中退可保甘州,进可取敦煌的重要关隘。到了忽必烈统率的蒙古铁骑将欧亚大陆政治秩序搅乱之后,明太祖朱元璋将抵御外族入侵防御工事西部起点继续西移,选择在嘉峪关,河西大地战略格局和嘉峪关战略地位陡然改变——一座雄关在祁连山下巍然崛起,一条长墙从嘉峪关关楼下起步,莽莽苍苍,蜿蜒延伸到大海之滨的万里长城在将蒙古人的飞镝阻挡在千里之外的同时,也将一个大一统的大汉政权交付给了中原大地。嘉峪关从此不仅开始有关有城,而且成为一个时代终结、另一个时代开始的象征。

第二天登嘉峪关关楼,阳光明丽,大漠空阔。辽阔得让人眼睛发涩的茫茫戈壁滩上,一座城楼的出现原本就显得有些孤绝悲壮,黄土夯起的嘉峪关关楼据扼临险,借势筑城,攻防兼备,城堞相扣的森严布局,更是很容易让人的思绪回到战马嘶鸣,鼓角争鸣,杀声震天的古代。

最初的嘉峪关关城并不雄伟,只有两层楼高,而且是一座土城。然而有了这样一座关隘铆钉般楔在巍巍祁连山和莽莽黑山相拥相依的河谷旷野之间,江山甫定的大明王朝西部边境也就多了一处攻守兼备的城防;秦汉以后似乎再也没有发挥多少战略防御作用的长城,也开始重新书写它气吞山河的新时代——自从秦始皇将修筑长城作为抵御北方游牧民族长驱南下的国家战略以来,除了唐代,历朝历代似乎都在对秦长城进行修修补补,试图凭借这座矗立在北方游牧区与农耕区之间的长墙阻挡北方大漠呼啸而来的飓风,维护王朝安宁。然而再坚固的城防,只有在一个具备强大精神气象的时代才能让它坚如磐石。安史之乱后,我们所仰慕的大唐王朝一夜之间朝着“时看汉月望汉天,怨气冲星成彗孛”的末路走去。那个时候,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余音犹在,然而大唐王朝由盛而衰的气数已定,断断续续,依然矗立在西北旷野的万里长城还是没有阻挡住远在青藏高原的吐蕃军队长驱直入,兵临大唐都城长安。到了明代,刚刚即位的朱元璋之所以广征民力,修筑规模更为浩大的万里长城,恐怕是在这位农民皇帝看来,唐朝边患不断的原因全在于雄视四方的大唐皇帝过于自信,不曾像历朝皇帝那样对北方游牧民族时刻保持戒备之心,没有加固长城城防吧?然而大明王朝将自秦朝开始前后延续一千多年修了毁,毁了修,七零八落横陈在北方大地上的长城连成一体,还是没有能够抵挡住女真族铁骑长驱南下。不过,朱元璋为自己创建的朱姓王朝长治久安修筑的万里长城在无意间创造了人类第八大奇迹的同时,也将千百年默默守护在茫茫丝绸之路一隅的嘉峪关推到历史潮头:一座在外星空都历历在目的人间奇迹起点,竟在西北大漠深处一座孤立的土城——嘉峪关脚下!

站在嘉峪关关楼纵目远望,白雪皑皑的祁连山近在咫尺,万里长城起点——已经风化成一堆焦枯黄土的“长城第一墩”如一尊岿然不动的雕塑,裸露在蓝天旷野之间。嘉峪关关城建成之初,这座黄土夯筑的墩台既是万里长城第一哨,也是嘉峪关军事防务的核心。一旦祁连山口风吹草动,驻守第一墩的戍卒遂举烟为号,一时间,嘉峪关关楼周围三十九墩狼烟四起,号角骤响,滚滚狼烟将河西有变的情报沿自黑山蜿蜒北上东进的万里长城座座墩台烽燧,传向大明都城北京。

从关楼下来,我只是稍稍驻足回首仰望了一眼在壁立而起的黑山山脊上拱身北上的悬壁长城便匆匆离去。因为对于积淀了太多历史沧桑与人间血泪的嘉峪关关楼来说,能读懂它的精神与心情的,除了围困它的浩荡黄沙,恐怕也只有与它共同守卫河西大地安宁的万里长城了。

离开嘉峪关继续西行,我回首望见的嘉峪关关楼在祁连山皑皑白雪映衬下金光灿灿,仿佛一座黄金打造的孤城,端坐茫茫戈壁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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